晚上九点,医院的走道灯火明亮,护士们总是迈着急匆匆的步伐,偶尔有一两个病人来往。
肿瘤科在13楼,岑冬站在窗户旁往外望,下面是缠盘交错的马路,而所有的人和物都是渺小的圆点,围绕着这个飞速变化的城市来回运转。
她靠墙站着,抱臂,目光落在脚下光滑的ru白瓷砖上,灯光将周旭东的影子完完整整的映射在地上,完整到她可以看见他直愣的发梢和衬衣的领子线条。
周旭东打量着面前这个他只见过两面的女孩。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面容干净,头发垂到肩膀,看起来像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
他还记得自己第二次见她的时候,是在那条小巷子里的早餐店,她穿着短袖校服,露出的脚腕在桌下晃荡,一来一去都灼人眼。
他到底是想不明白,一个普普通通的女高中生,怎么会生出想要帮助自己的念头。
周旭东想了想,踌躇着,最终还是开口问她:我...我们明明只见过两次,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并不是二十岁刚出头的毛头小子,心怀一腔热血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希望和善意,自从俞青扬生病以来,他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的冷漠和残酷。
他现在仍旧记得自己曾经为了借钱顶着烈日跑遍了一个又一个朋友的家,然而结果却让他绝望。那天晚上他几乎被所有朋友都拒绝了,回医院的路上,他走着走着就忍不住蹲在路上嚎啕大哭。
他向来不在俞青扬面前表现出一点点的悲伤和绝望,因为他知道和他自己相比,她要接受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如果他垮了,他不敢想象随之而来的结果。而那一次,他是真的绷不住了。
岑冬抬头,冲着他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了一句令他莫名其妙的话。
是三次。
嗯?周旭东有一瞬间的怔愣。
我是说,你见过我三次。她眼里有着笃定的神色,令周旭东不得不在记忆中去回想。
第一次见她是在雨天的那辆公交车上,第二次见她是在早餐店......
周旭东目光落在她那头齐肩的短发上,柔顺的发梢在灯下泛着光泽,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片段。
破旧的理发店里,他闭着眼睛休息,店外有细碎的脚步声,他当时睁开看了一眼,她穿着那身校服,微低着头撩起门帘。
后来她和老葛交流了几句,在他昏昏沉沉即将陷入沉睡之际,耳边听见她平淡如水的声音,微眯的双眼依稀看见镜子里她端端正正的身影,侧过头去看电视时,耳边有一缕掉落的碎发。
再后来是他起身离开的时候,侧身与她身后的椅子擦过,感觉到她看过来的视线,他着急着去医院,并未在意,只是余光里瞥见一个模糊的小小的身影。
周旭东从回忆中收回神,抬眼看向她,眼里的神情不再迷惑。
两人并排站在窗边,岑冬觉得闷热,想要将窗子拉开一点,奈何那窗户像是很久没有开过了,她费了好大劲儿都没能成功。
身后有人站过来,岑冬一回头,看见他高大的身影,周旭东淡淡道:我来吧。
岑冬侧身站到一边,看见他刚毅而流畅的下巴线条,紧绷着,薄薄的棉质衬衣下,在用力的那一瞬间,肌rou线条一闪而过。
哗啦一声,窗户被他推开一小部分。穿堂风一瞬而过,吹起她鬓角的发,同时扬起的还有她洁白的裙角。
周旭东瞧见她被吹得凌乱的头发,微微低头,你稍稍站过来些吧,那边风大。
窗外的月亮边缘锋利,尖角泛着淡淡银光。
他说话时垂着眼,没有看她。
岑冬嘴角扬起一个笑,朝他这边走了点,风堪堪从背后掠过。
两人挨得近了些,夏日炎热,男人的体温高,岑冬只感觉到面前竖着一堵热墙。
周旭东有近一米八的身高,岑冬站在他面前,刚好及胸。
她抬眼去看他,眼神落在胸前衬衣口子上。
你不用想太多,我只是看你目前似乎遇到了困难,刚好我可以帮助而已。况且
岑冬眼神一转,对上他看下来的目光,我和周白是同学。
周旭东听闻她的话,凛然道:你跟踪我?
岑冬被他的反问给气笑了,抱着双臂一脸淡然地看着他: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
明明很困难,别人提出要帮助,你却总以为别人要图你什么?
岑冬咬着唇,一字一句道,尾音微微上扬,有些尖利。
不好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旭东见样也知道刚刚自己的话语有些发冷,稍稍收敛了语气想要解释,结果被面前的人截了话。
岑冬不依不饶,细长的眉尾向上一扬,眼光中带了一些戏谑。
你一没钱,二没权,三十多岁的大男人我能图你什么?图你这个人吗?
岑冬的眼神从上到下地将他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