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王悦颇为烂泥扶不上墙地回了一句“凑合着过”,郗璿起身抓了王羲之便走,头也不回。
冬日又至,建康城下了头一场雪。
王悦在中书省住了好几个月,大起大落都经历了一遍,从风光到失势也不过这短短数月,下雪天,他坐在屋子里对着没生火的炉子发呆。
终于,他起身往外走。
王悦去了趟秦淮河教坊,点了酒,红烛昏罗帐,外头静悄悄的,他喝完酒裹着被子睡了一下午。外头的雪下个不停。
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天都黑了,他靠着窗户往外随意地看了眼,大街小巷都是雪,隔壁有人在吹笛子,呜咽声声,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入夜了,王悦终于还是打起Jing神往外走,他虽然是个落魄的权臣,说到底还算权臣,公事还是要办的。
王悦忘记带伞了,拎了盏灯就走,那教坊的歌姬追上来要给他撑伞,他回头看了她一眼。
细眉明眸的女子望着他,一双眼亮得跟星子一样,“世子,雪大了。”
王悦消受不起这艳福,低声道:“回去吧。”
说完,他冒着雪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夜里头。
王悦在雪里走了一程,从暖和的温柔乡里头出来,一下子天寒地冻的,他打了个寒战,喉咙有些痒,他正轻轻拍着身上的雪,头上忽然多了把伞。
王悦浑身一僵,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谢景撑着把竹纸伞站在王悦的身后,四下无人的街,风雪一阵一阵地刮过萧索巷子,他将脱下来的外衫披在了王悦的身上。
王悦站在雪中久久都没说话。
两人一起往中书省走,瞧见牌子时,王悦停下了脚步。
谢景望着那冰天雪地,终于低声说了一句,“跟我走吧。”
王悦走投无路,听闻这一句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他回身看向谢景,“去哪儿?”
“豫州。”
王悦抬头看了会儿谢景,忽然笑了声,他抬手抱住了谢景,在他吻上去的那一瞬间,谢景将他揽住了。
伞和衣服落在地上,王悦感觉到谢景的力道,他一点点吻着他,终于,他低声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
谢景垂眸看着怀中的王悦良久,眼中瞧不出情绪。他极力控制着,才能将心头上涌的怒气压下去,他望着王悦,抬手摩挲着他的脸,一点点摩挲着,眼中晦暗一片。
王悦别过了谢景往外走,入了中书省,在谢景瞧不见的地方,他的脚步终于顿住了。
风雪吹在脸上,他脸上冻得血色全无,心里头有块地方像是烫着了,翻滚的血气冒上来,他将那股血气压住了,平静地抬腿往院子里走去。
推门进入的那一刹间,他愣住了。
炉子的火噼里啪啦地往上冒,曹淑坐在树下,貂裘如雪浪,她喝着茶望了一眼王悦。
王悦忽然愣了,他望着曹淑半晌。
“母亲?”
“跟我回家。”曹淑没说废话,撂下了手里头的青瓷杯,茶水泼出去半杯。她望着王悦,语气平静而不容置疑。
王悦怔住了,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曹淑很少管权场上的事,她自知自己不懂,王悦离开王家的时候,她只当王悦是置气,又加上王导对此事三缄其口,她想劝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劝。今日郗璿上门在她跟前故作漫不经心地说了一通,她这才得知王悦究竟是个什么境地。
曹淑起身,瞧王悦愣在原地没动作,她一把抓住了王悦的胳膊,“跟我回家!”
“母亲……”
“什么都别说了,先回去!”曹淑打断了王悦的话,她今日过来便是将王悦拖回王家的,管王悦乐不乐意,她一定要将人带回去,王悦再在外头待下去,他要死在外头!
两人走出去一程,一到街上,曹淑的脚步一顿,眼神忽然整个都变了。
王悦不解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视线顿住了。谢景竟然还没走!
曹淑盯着站在原地没走的谢景半晌,出门前,王导与她把话说清楚了,她看了眼一旁的王悦,又看了眼谢景,忽然笑了声。她出身将门,自从嫁入王家后,相夫教子,二十多年了,她怕人笑话王家不知礼数,她端了二十多年贤良淑德。
“我养了你二十年,你就为了他,不回王家,不娶妻,不生子?”
王悦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瞧曹淑神态尚平静,他低声道:“母亲,我……”
王悦话音未落,曹淑已经走上前去对着谢景扬手扇了一耳光过去。
谢景站在原地没动,王悦忽然挡在了他面前。
清脆一声响。曹淑手上没留劲,王悦没躲,那一耳光直接见血了。曹淑一见着王悦嘴角的血,呼吸瞬间抖了起来。
“王长豫!你要气死我?”
王悦擦了把嘴角的血,低着头回身对着谢景道:“你回去。”他推了把谢景,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