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别开脸,过了片刻,那感觉突然消失了。
颜铮睁开眼,看见那双凤目正望着他,眼波如水荡开,里头神色却幽深沉静似海,见他醒转,轻声问他“冷吗?”
颜铮怔了怔,摇了摇头。
顾青怕他失血吹了风,想了想船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又不好硬给他披件衣裳。
海风吹得紧,好似在鼓动着什么,顾青心里有什么东西迫切想要涌出,让他心跳骤起,却又不知如何表露。
他貌似无意看了看周围,仍扭头端坐,手却在斗篷底下,慢慢伸出摸到了颜铮的手。
颜铮面上亦做着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只越发将袍袖散开叠到斗篷边上。两人在衣锦底下摩挲起彼此的手指,十指连心,触动若有若无,拨弦般直通到心里。
偏偏两个,眼神都不曾交汇,直到颜铮被撩拨够了,猛地紧紧扣住顾青五指,再不叫他游移逃出掌心。
炮声越来越清晰,战场就在不远处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琉璃邃的地雷:)
第56章 齐聚
赵敬回到府中,才知夫人带着亲兵去救颜铮了,见了堂上的颜姚,哪怕他暴跳如雷,到底对方是女孩儿,不能上了棍子出气。
偏偏还生了一张同颜淑一般无二的脸,好似年轻的淑儿倔强望他,叫他又气又无奈。
想到颜淑只带了这么点人就要入岛救人,简直是胡闹,赵敬在宅子里便一刻也待不住了。
他在堂上立定转圈的身影,终是长叹一声道:“淑儿误我!”随即脚下毫不迟疑地出了后宅,直往水寨去点兵。
擅自调兵出战,他这个武将是做到头了,不仅官要丢了,且看在解救的是朝廷命官的份上,最好的收场也就是免去死罪而已。
至于活罪,他怎么也是与颜家沾亲带故,当日风波过去无人提及还好,如今出了事,朝中多的是翻出旧账,落井下石之人,他必然是活罪难逃。
船还没有备齐,就有属官匆匆从外赶入,递给赵敬一枚镇抚司的信令。
赵敬接过看清,乃是一枚专为了搜检问拿各部官员时用的通令。
他只觉手都有些抖了,这还没发兵呢,镇抚司就寻上了门,好似做贼的刚要出门盗窃,捕快就先候在门口了。
这巧合来得分毫不差,饶是赵敬带兵多年之人都被惊吓得够呛,稳了稳心神,他也知镇抚司到底不是天兵神将,还能未卜先知到他要发兵不成?莫要自个先吓着了。
只是这镇抚司上门总不会是什么好事,他这里正要急着去救人,哪里有时间应付这些瘟神。
赵敬匆匆转出水寨,来到衙门正堂,整整一队校尉由一位总旗领着,皂衣佩刀,寒光满面地杵在堂上。
把个好好的水师衙门变作了阎王殿。
这些人的官职虽低微,赵敬却是半点不敢怠慢,他刚要拱手见礼,整队人马齐齐分开,让出端坐在堂上的一人来。
殿上瞬时光华满地,转作了肃穆天庭。
赵敬乍见来人竟不由自主想要跪礼,再细看那人,明明只着了身寻常牙白道袍,却似谪仙入世,目内无尘。
那人安然坐着主位,见了赵敬,颔首间淡然如远山,难窥其容。
虽不认得上位之人,赵敬凭着多年宦海经验也知道这是位贵人,他正不知该如何见礼。
一个文臣模样的人从旁走出,先行施礼道:“下官曾析,赵大人今夜只见过本官。本官刚从御史府转道而来,想必赵大人正急着出海?
大人若能带上下官一同出海寻人,擅自发兵引战一事,下官能保赵大人无虞。”
赵敬听完,压下心中狐疑,先抬首望向上座贵人,那人笃定悠然如坐深院禅堂,好似眼前事皆与他无关。赵敬不得已只能转过头来再问曾析,“赵某要如何信你?”
“张弘毅。”曾析微笑,缓缓报出一个人名。
赵敬眼睛微眯起来,若有兵部左侍郎从中周旋,他大抵真能逃过责罚,刹那间心中已有定夺。
时不待人,赵敬侧身让出前路,向着主位之人道:“请。”
闽海深处,怒涛翻滚着层层白浪,流云飞逝掩过明月。
陈虬虎有备而来,卢皓却是匆忙应战,且被突袭火攻损了三分之一的战船,渐渐地开始有些不敌。
战事已进入了最激烈之时,炮火不断中,几乎每隔半刻就有小型的鸟船,快船被击沉。夜色中战火将海面染成妖冶血红,缓缓没入的船只残骸像被海兽撕扯碎裂,消失在翻起的白沫中。
卢皓只觉英雄末路,自个儿正一步步往绝路上去,他心中尽是愤怒不甘,身死战场他不怕,怕的是不能杀了两面三刀,谋害东官的陈虬虎,怕的是失了船队送到jian人手上,东官哪怕活着回来,也要亡命天涯。
他恨当日不该放了东官单独上岸,恨自己不能之同生共死,恨终是违背誓言先走一步。
临到头了,卢皓心思越发清明起来,许多事都看得通透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