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凉风,才算是止了些心绪。他向来对自己坦诚,哪怕用“只是太过尴尬”来自欺欺人,他也知道,自己这是怕了。
胆怯,是因为生起的感觉陌生得可怕;退避,是因为本能的想要否认。至于否认什么,他不能,也不愿去想。
顾青甩开脑中杂乱,发现周围并无半点声息,他这才感到不对,侧耳去听,窝棚里安静得没有任何响动。
顾青直觉不好,意念才动,身子已经一头扎进了窝棚,借着屋外的微光,但见颜铮仰躺在稻草间,人已晕了过去。
该死!顾青暗骂自己。颜铮当时都已经压得呕血了,这起猛了的药性靠他一个雏儿怎么纾解得了。
顾青只得上去,三下二下先除了颜铮的衣衫,果然全身的皮肤都似饮饱了血,暗红浮于表面,青筋隐起犹如金银错线,于坚玉般的身躯上勾画出诱人纹饰。
顾青的眼神暗了暗,这般情形,他再不愿,也不得不仔细回想原主两次被喂殊妙香时,是怎么给解了的。
他试着探出手去,修长的十指用力触压着坚玉的每一寸表面,以期安抚它们因迟迟未等到抚触而生出的报复,一遍又一遍,原主曾羞辱着以浑身受鞭挞来缓解的痛楚,顾青正奋力以双手去解。
不知不觉中回想得太过专注,顾青简直能重临原主的感受,好似那鞭子也挨在了他的身上。此刻,通过十根长玉般的手指,他亦不自觉地传递出痛中的欢愉。
渐渐,颜铮的肌肤不再充血,身躯虽还紧绷,呼吸却也不再似有若无,变得平稳起来。
顾青已是浑身渗出汗来,他只稍稍停顿了片刻,就毅然将手攀上了那早就横亘在两人间的悬崖。
顾青此刻虽临深渊,心中亦充满怖畏,却仍咬着牙上下求索。
他已无路可退,顾不得粉身碎骨,他不想亦不舍崖边的人受苦,那悬崖势如擎天,坚如金刚,顾青双手上下攀爬,久到已是恍惚……
待他回神,猛地见颜铮已睁开了双目。顾青一惊,就要撤手,被颜铮一把握牢,那目光望着他,竟叫他这个出生入死多次的人慌张起来。
夜早已过了大半,正是黎明前最漆黑时,浓雾从窝棚无数的缝隙里漫入,将顾青与颜铮圈起,有逐魂鸟的啼鸣传来,只将夜衬得越发凄离,不似真实。
顾青再去抽手,颜铮的眼中闪过一丝悲戚,那眼神干净宛如夜露,仿佛只因见了光便不得不消融。很快,那双星眸转成了满目决绝,无论顾青怎样强挣着要撤手,颜铮只死死摁在顾青手上。
那双从来星辰般傲然的目中,竟也会有哀求。
手上还在逃离,心已变得绵软。
觉察到顾青不再挣扎,颜铮开始缓缓握着顾青的手一同攀爬起悬崖来,他只放肆凝视那往日不敢多念的容颜。
既已临渊,何不落得更深些?
颜铮的手骨节分明,覆在顾青的玉指上,常年习武生出的茧子,磨得顾青阵阵颤栗。
颜铮的身上仍是滚烫,顾青紧挨着他,那经体温散出的似檀又似麝的男子气息,混着颜铮从石室里带出的满身香气,搅得顾青极轻的哼了一声。
红唇炼狱,轻启。
轰,绷了整夜的弦毫无征兆地断了。
颜铮猛地翻身将顾青压到身下,军中早见了无数次的画面纷乱涌入脑中,上冲的气血涌得他双目赤红。“哗”的裂帛声响起,顾青的外衫已撕扯到了一边。
“颜铮!”顾青奔波劳累了大半夜,他这个破壳子怎么挣得过颜铮,惊怒之下,声已带了惶然。
颜铮单腿顶开顾青,顾青只觉这一刻便是生死搏命了,他抬首拼尽全力咬在了颜铮的肩颈处。
颜铮发出长长的一声低吼,好似困兽被伤得极深,却仍不舍领地。血大片地留过他赤裸的胸襟。
又是一声短促的低吼,颜铮彻底化作凶兽,处在暴戾的边缘。
顾青连嘴都已失了力气,他是什么身子,用了那香都能折腾一天一夜。颜铮是什么身子,万念已灰时,顾青竟有些想笑。
然而,颜铮硬是直挺翻身,重重摔到了柴堆上,“走——”那个牙缝里挤出来的字,说得如此艰难。
顾青一刻也没有迟疑,冲出屋棚,直跑了百多步,才停下喘息。等了许久,山风吹得他彻底从震惊中醒过神来,顾青开始慢慢往回走。
用了那样的香,那般遗世独处的情形,那种箭在弦上的时候,都能停下。
顾青是用过那香的,换了他,他绝无把握。
颜铮往死里折腾完了自己,瘫在柴垛上,后背满是薪柴割出的血痕。他就那样□□地躺在窝棚里,有那么一刻希望自己已死在了冬日的菜市口,和家人死在一起,又或者更早,死在大军覆灭的那个夜里。
他有恨,无尽的恨,像这无边的夜。而这夜也于今晚彻底浸彻了他的心,今夜过后,红日不再升起,那最后的一丝光,也被他亲手熄灭在了刚才。
顾青回到窝棚时,见到的就是气力耗尽,一动不动的颜铮。他默默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