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兄弟和严绍庭一样,都是平头百姓了,按照规矩, 平民见官要跪,陆绎陆彩和严绍庭一起直挺挺的跪在李侍郎面前。
不愧为是世家子弟,跪也跪的好看,就像三根修竹一样, 在狂风暴雨中摧残也宁折不弯。
李侍郎看得刺眼,冷哼一声,“来人,将三人拿下,上枷!”
士兵们搬着二十五斤的重枷,咔嚓三声,分别套在了三人的脖子和手腕上,脖子突然多了重物,几乎要被枷锁给生生压断,自然无法保持挺直的跪姿,一个个低着头、弯下腰来,以缓解疼痛。
李侍郎见了,心头大悦,大手一挥,“你们分头行动,去各房抄家,先把家奴驱赶到人市发卖,要一一搜身,不得夹带陆府家财出府。请女眷去祠堂回避,等候发落,你们登记账本,所有珍贵器物都要入账,不得遗漏!”
“是,大人!”手下领命而去,这个李侍郎有丰富的抄家经验,首先要驱除闲杂人等,以免奴仆为了救主,引起扰乱,陆家所有的家奴都被驱赶到人市里甩卖了,无论以前多么体面的管家、管事婆子,皆被当做牛马牲口一样买卖——价格还不如牲口呢!
陆家女眷和孩子们皆被圈禁在祠堂里,男丁陆绎陆彩兄弟,以及女婿严绍庭戴着二十五斤的沉重枷锁,跪在庭院里听命。
所有人都被控制住了,无法偷藏家财。李侍郎再命人分房抄没财物,一件件清点,比较方便估量价格的金银器皿都现场称重装箱,登入抄家名录。家具幔帐,珍贵的缂丝、毛皮衣料衣服,以及名人字画等等分门别类,在专门的账本里入账。
抄了半日,各房财物清单皆在李侍郎手中一一汇总。
陆炳有权势会弄钱、李宜人会当家理事,家里子弟虽无多大出息,但都是省心听话的孩子,没有生出个败家子掏空家底,所以陆家在陆炳死后十年,在京城也数得上的豪富之家。
当年陆炳急需用钱贿赂严世蕃,买下俞大猷的性命,陆缨打着父亲的名义向李宜人骗钱,当天就把库里两千黄金抬到了严世蕃面前,可见陆家的血有多么厚。
因此,最后登在抄家本子上的单子虽然不如严世蕃的家能够写六万字的《天水冰山录》,但也四万字了——这还不包括住的豪宅,外头的田地、房产等等。
李侍郎翻看厚厚一本抄家单子,第一本自然是黄金:
“金元宝三百五十一锭,共计三千八百六十九两。金条四百根,共计八千零四十七两。金饼九十个,共计九十七两。金叶子九包,共计八百五十七两。沙金六包,共计七百两。碎金五包,共计四百五十九两。”
以及各种金质地的家居器皿,金香炉、杯子、盘碗勺子筷子唾壶等等,一共有两千多件,共计八千多两!
单是黄金就抄出许多,还没查看白银、玉器皮毛家具等等汇总的数目,这些黄金就足以将陆家绊倒。
李侍郎拿到了厚实的抄家单子在陆绎等人面前晃了晃,“还说你们家没有窝藏过严家的财富,就凭陆炳的俸禄,能够积得偌大的家业?”
真是笑话,这朝中官员,除了以清廉出名的应天巡抚海瑞,谁家靠俸禄过活?
此时正值八月十九,秋高气爽的日子,秋老虎着实厉害,陆绎等人到头戴重枷跪在毒日头下,很快汗水shi透了衣服,三个男人几乎要脱水休克了,摇摇欲坠,陆绎听到李侍郎的话,情绪激动,正欲开口反驳,却因中暑而晕倒在地。
“三弟!”
抄家人群中突然起了一阵喧哗,一队人马突破重围闯到了抄家现场,除了为首的陆缨,其余皆穿着锦衣卫的服制,佩着绣春刀,陆缨身后有个俊秀的青年,李侍郎也非常熟悉,正是陆缨的第一狗腿子、北城四害、曾经的京城纨绔第一、现在的浪子回头金不换、锦衣卫镇抚使汪大夏。
陆缨对外是陆炳的私生子,律法上不属于陆家的人,不过也已经被解职,成为普通百姓,所以她做平民打扮。
陆缨骑着骏马,犹如利箭般直冲过来,跳下马背,拿出一个装水的皮袋,里头是魏采薇配的加了盐和蜂蜜的水。
陆缨给昏倒的陆绎喂水,汪大夏和吴百户也下了马,给陆彩和严绍庭喂糖盐水,另有锦衣卫打着黑伞,给他们遮住太阳。
喂水之后,陆缨又拿出魏采薇配置防中暑的药丸,要他们含在嘴里。
陆缨拿出一大把钥匙,一把把的试,打开弟弟和姐夫脖子上的的二十五斤重枷,其余锦衣卫打伞的打伞,里三圈外三圈的围着陆家人,不准刑部士兵靠近。
这群人把李侍郎视为无物,气得李侍郎拿起圣旨,大声喝道:“你们要干什么?本官奉旨抄家,你们胆敢擅闯抄家重地!你们这是对圣旨不敬,对皇上不敬!”
汪大夏Yin阳怪气的说道:“哟,李侍郎好大的官威啊!”
都说汪大夏是个极其难缠的人物,当年的景王、严世蕃等大人物皆在他身上碰过壁,李侍郎立刻警惕起来,对着紫禁城的方向拱了拱手,“本官奉皇上之命,代表着天家之威,严惩贪官污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