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慑力,他说起官话来, 有几分酸腐文人的味道,又像戏台上的人在唱喏,抑扬顿挫却莫名滑稽。
“大家都冷静些,平白无据就让本府将周阿慕交出来,如此目无法纪,成何……”
体统二字还没说出口,忽然有个妇女激动得一把扯下了于大人的乌纱帽,狠狠掼在地上,声嘶力竭地破口大骂起来。
“呸!堂堂的知府大人,好威风啊,却被一个风sao的周寡妇迷了眼,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包庇周寡妇的孽种,于大人,民妇倒要问问你,你这么做对得起我死去的儿子、对得起头上这顶乌纱帽吗?“
说到后面,她双眼血红,宛如魔怔,“小虎子……我要那个孽种给我家小虎子偿命!”
“对,要他偿命!”一石激起千层浪,愤怒的情绪瞬间高涨,眼看这些愚昧的妇女们撕扯着要过来捉住周阿慕,郑拂连忙将周阿慕护在身后。
她有条不紊道:“嫂嫂们,你们说阿慕是凶手,凭什么这么认定?他是前天被我们救回来的,而你们的儿子,是昨天身亡,昨天,他一直都待在于大人府上,这点,于大人可以证明,请问,他又没有修炼□□术,是怎么害死你们的儿子的?”
少女的脸在日色下仿佛发着光,艳丽的唇色让她的美貌多了几分攻击性,周阿慕痴痴望着她,眼中微微shi润。
阿拂姐姐……
荆州城这等小地方从未见过美貌又娇贵的少女,妇人们皆是一愣,表情木然,目光迟疑,竟然停了下来,见状,郑拂心里有些奇怪,这些妇人真像被人Cao控着的提线傀儡。
一个略微年轻的妇女一望见她,忽然冷笑,“哪里来的小蹄子这么护着这个小畜生?可别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吧?”
这刺耳的话让郑拂忍不住望了过去,却看到说话的人眼中的怨毒一闪而逝,她做贼心虚一样退后了几步,混在人群中悄无声息。
“废话少说,别想包庇这个孽种!”
“是啊!快抓住他!”
妇女们却像是受到蛊惑一般,又开始不管不顾推搡起来,于大人府上的官兵艰难阻挡着,场面变得异常混乱。
“阿慕,抓紧我,我带你去找师兄和谢师姐。”
郑拂护着周阿慕连连后退,却不小心被情绪激动的妇女一把扯住了袖子,那妇女面目狰狞,扬起了手,看来是想扇郑拂一巴掌。
“阿拂姐姐!”周阿慕声音凄厉,满目哀楚,心里却愤恨不已,她居然敢打阿拂姐姐!
雪白的衣袖忽然轻飘飘地拂在了郑拂脸上,少年身影如鹤,翩然而至,长相思停在那个欲动手的妇女面前,他眼中仿佛淬着暗火,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威胁,“你敢动她试试?”
那个妇女吓得顿时跌倒在地,一声不吭,周围的妇女像是兔死狐悲,瞬间嚎啕大哭起来,“没天理,我的儿子死了,凶手还能逍遥法外,被人处处包庇,我不活了……”
少年不为所动,一只手抱着郑拂,长相思在地面一划,瞬间弄出个圈来,将郑拂和她怀里的周阿慕都围在了圈里面,他这才望了郑拂一眼,慢慢松开了袖子。
“谢谢。”郑拂双目清明,回望了他一瞬,又飞快收回了目光,谢伽罗心里没由来一跳,恍然想起前几日少女立在晨光中的样子。
那时候,她望着他,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个人。可现在她眼里依旧是他一个人,眼神却怎么也不对,究竟是哪里不对?
很快,郑拂又低下了头,问道:“阿慕,你没事吧?”
谢伽罗攥紧了手,好像这样就可以攥住自己那颗发紧的心脏,他暗嗤,他哪里有事?
他若无其事地抬眼望着那些妇女们,语气嘲弄,“昨天有个叫三三的少年从妖怪手中死里逃生,这等好本事,你们为什么不怀疑他呢?”
那个想动手的妇女突然尖叫一声,“不可能,我家三三怎么会去害人!一定是你们,包庇这个孽种,才会嫁祸给我家三三!”
院门外,裴行止和谢欢欢踏了进来,谢欢欢红裙如火,径自越过门槛,她双手抱在胸前,语气不善,“这场荒唐的闹剧也该结束了吧,你们的儿子昏迷的原因我们已经找到了,和周阿慕半点关系都没有。”
见状,郑拂连忙带着周阿慕朝着谢欢欢裴行止而去,声音欢快,“谢师姐,师兄!”烟青色的裙摆从谢伽罗身边轻巧略过。
谢伽罗一瞬间垂下了眸子,将长相思缓缓收了起来,心头竟然莫名觉得空落落的,在她眼里,他难道根本不存在么?
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跑向别人?
眼角却瞥到,他雪白的衣袖无意中沾染上了一抹胭脂红,是少女口脂的颜色,如同鲜嫩的花蕾,活色生香。
是,郑拂唇上涂的口脂……
目光在她唇上流连了一瞬,一贯洁癖的他竟然没想着擦去,指尖像是受到什么蛊惑,他轻轻点了点那一抹口脂,又心虚地将衣摆的痕迹藏起来。
一颗心变得轻盈起来,他摩挲着指尖,慢慢朝着郑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