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知。”柳云姿道。
楚明允咽回喉头涌上的腥甜,低低咳嗽了声,笑意微冷,“你这是在谈条件?不答应的话要如何,出去再把那群人叫回来吗?”
柳云姿摇了摇头,“我既然决定帮大人,便不会再反悔,以大人两命换我夫君一命,并不过分吧?”
“你凭什么觉得我需要你的帮忙,难道我杀不出去吗?”楚明允嗤笑。
“可我已经帮了大人了,大人也的确承了我的恩情。”柳云姿看向苏世誉,“苏大人是君子,一贯是有恩必报的,当作是我卑鄙也罢,只求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夫君性命。”
楚明允笑意更深,“不巧,这位君子这会儿心情可正差呢……”
苏世誉看了他一眼,楚明允默默闭上了嘴。
苏世誉复又将目光落在柳云姿身上,叹了口气,“夫人既然这般明晰事理,当初也好,眼下也罢,为何还要如此执迷不悟?”
须臾沉默,柳云姿微仰起头,眼底泛上一丝泪意,却轻轻地笑了,柔声答道:“大人,并非不悟。”
十四为君妇,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双膝一弯,她正跪下,“妾身别无所求,只求大人留我夫君性命,方才相救一表诚意,日后我定当将幕后主使供出。苏大人一诺千金,但求您开口答应!”
楚明允侧头看向苏世誉,苏世誉正对着柳云姿,眸色深敛,神情波澜不惊,无悲无喜,片刻后他终于开口:“不错,君子有恩必报。韩夫人出手相救,于我和他自然是大恩,我感激不尽。”他微微一顿,却继续道,“只是承蒙谬赞,苏某不才,还算不上是君子。”
话罢他扶着楚明允转过身,向巷子深处走去。
柳云姿俯身叩首,“求求大人看在妾身和子铭的份上,放过我夫君吧!”声音颤抖,隐有微泣。
无人应声。他们的身影融于黑暗,渐而远去,一次也不曾回头。
马车藏在另一条小巷的尽头,万幸还没被搜到。苏白听着动静战战兢兢躲了那么久,一望见他们当即跑了上前,“公子!公子您终于来了!呀,受伤了吗怎么都这么多血……”
“尽快出城,其他的稍后再说。”苏世誉先将楚明允扶上了车。
“可,可是公子!整个城都已经封起来了,咱们怎么出得去啊?”苏白焦灼道。
“即便是闯也要试试的,否则只能被困死城中。”苏世誉坐进车里。
“……好!”苏白咬了咬牙,他衣袍外特意罩了层披风,将兜帽拉下遮住面容,扬鞭驾车,“走——!”
骏马嘶鸣,蹄声踏踏,飞驰而出。
马车中苏世誉单手持剑,试图调息再强运内力,忽然衣角被扯了扯,他睁眼看去,楚明允倚靠在车里,脸色更差于方才,血色全无,苍白得只如墨笔勾勒,“……我,再说,一句话,……行不行?”
苏世誉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楚明允蹙紧了眉,费力地抬了抬手,“你摸一摸,我怀里……”
苏世誉皱紧了眉,“楚……”
“……有个铜符。”他艰难补充,有些委屈。
“……”苏世誉小心翼翼地探手进去,果然拿出一个铜铸兽符,蟒首四足,前额独角,威武凶戾。
寿春城楼上成排火把熊熊燃烧,亮如白昼,城门兵卒握紧长戟,身形紧绷地盯着城中。戍卫头领更是丝毫不敢懈怠,见到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当即一震长刀,厉声喝道:“今夜有令,严禁出城!你们是什么人?”
长戟纷纷递出,锋芒尖锐,对方猛地勒马,堪堪停下。
“你们是什么人?”头领再度喝问。
驭车的人垂着头,宽大的兜帽遮挡着脸,一声不吭。
“鬼鬼祟祟,给我拿下!”
还没来得及动作,一只手忽然从车帘后伸出,握了只铜符,在火光下映出熠熠光亮。
“世子……”头领猛松开刀,挥手命属下收回武器,不及多思,忙急声吩咐道:“还不快把城门打开!”
一出城门,苏白又急鞭策马,几乎狂奔地驶出,足足走出老远,他回头望一眼平野广原中寿春火光远如星,僵硬的手指才稍松开马鞭,瘫软般地靠在车框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已然是大汗淋漓。
车中苏世誉只觉靠在身侧的楚明允重量陡然一沉,侧头看去,他终于再也无力支撑,彻底昏了过去,触到的衣上血都已经冰凉。
南境军营。
副将徐慎挑帘进帐,看了眼床榻上昏迷的楚明允,对着苏世誉恭敬道:“苏大人,将军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不必太担心,夜很深了,您不如回去休息吧。”
苏世誉看向他,笑了笑,“今夜来得突然,情况又紧急,让你忙碌安排了许久,辛苦了。”
“属下职责所在,大人不必客气。”徐慎道,“您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属下带您过去?”
苏世誉却摇了摇头,视线落回楚明允身上,“不必了,我今晚待在这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