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你们在一起?”
楚襄偏开脸,轻声道:“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很好,将来……你须得记得昨日。”南安王妃依旧笑着,却又有些淡淡的忧虑。
楚襄沉默了许久,最后才道:“这条路艰难险阻,如今还谈不上什么将来,她很好,所以尤其不能被我连累。”
“她昨天找我要求进宫时说过,她不怕事。”南安王妃目光悠远,“能遇到一个人是福气,不要错过。”
楚襄凤眸中染上一层决然,他望着宁越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
翌日午后,南安王妃带着宁越,亲自到安国公府祝贺宁震与孟素新婚之喜。
南安王妃是到贺的宾朋中身份最尊贵的,安国公府不敢怠慢,连忙腾出一个干净的院子请南安王妃歇息,老太太吴氏也忙赶来作陪,拉着宁越时亲热得不像话:“我这孙女在王府住了那么多天,给王妃添了不少麻烦吧?”
“老太太说笑了,阿越很好,我喜欢都来不及,怎么是麻烦呢。”南安王妃笑着说道,“老太太还不知道吧?前儿沁阳进宫朝见皇后时阿越也跟着去了,皇后也很喜欢她,还特意赐给她一箱衣服。”
吴氏欢喜得无以复加,脸上的皱纹都绽开了,眉开眼笑地说:“我也说我这孙女是个有福气的,也常让家里另外几个丫头都跟她学着些。”
宁越低着头暗自发笑,一旦得到贵人青眼,她这个一直挨骂的不祥之人突然就变成了福星,世态炎凉,真是有意思的很。
趁着吴氏陪南安王妃说话的功夫,宁越悄悄退出去,径直去了卫茹屋里。
门外张灯结彩,到处都贴着大红喜字,一派喜气洋洋,可躺在床上的卫茹双眼凹陷,目光呆滞,看上去活像死了一半的人。
“夫人,还没下定决心吗?”宁越慢慢地走近了,轻声说道。
卫茹一听见她的声音就颤抖起来,喃喃地说道:“都是你,都是你!”
她突然恨起来,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将来肯定不得好死!”
宁越微微一笑,轻快地说道:“我会不会好死不知道,不过,世子和孟素妹妹只怕很难。夫人你说,要是他们成了亲,要是他们有了孩子,要是他们突然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闭嘴,闭嘴!”卫茹疯狂地叫喊着,跟着突然捂住脸大哭起来,“你放过他们好不好?一切都是我做的,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怎么饶?”宁越悠悠地问道。
“你去求王妃,求老太太,求你姑母,你跟她们说这件亲事不要做了,”卫茹语无lun次地说着,“王妃那么喜欢你,她肯定会答应的!”
“然后呢?”
“然后,然后还像从前那样,”卫茹似乎看见了一丝希望,挣扎着想来拉她的手,“我以后不打你了,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我好好对你,给你找个好亲事,我给你出嫁妆……你救救你妹妹,你放过她,我以后一定对你好!”
“是吗?”宁越轻巧地躲开她,“可惜,我不稀罕。”
她不再跟卫茹多说,很快转身离去。真是个贪心的女人呢,又想保住自己的儿女,又不想把自己的恶行说出来,到这时候了居然还在算计她。
一阵阵鞭炮的响声传来,想必是亲自去迎亲的宁震回来了。
宁越站了一会儿,说到底她还不够狠,不能眼睁睁看着那兄妹俩成亲而不阻止,如果卫茹不肯说,也只能想别的法子来揭破,今天这场婚事,注定是办不成的。
大门外,宁震满面欢喜地跳下马,亲自将孟素搀出轿子,扶着她跨过火盆,慢慢向正堂走去。
被红盖头遮着脸的孟素又是欢喜又是迷茫,宁震一直对她很好,但她在京中很受欢迎,也有不少世家子弟对她流露过喜欢的意思,再加上她多次听卫茹说过在给宁震议亲,似乎根本没考虑过她,所以她也从来没想过要嫁给宁震。那天在南安王府,她只是太伤心了需要有人安慰,又恰好碰见了宁震……可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巧,就那么轻轻抱了一下竟然会被人撞见,以至于糊里糊涂地嫁了过来。
新人很快进了正堂,拜完天地又要拜高堂父母,卫茹被搀过来和安国公并排坐在椅子上接受跪拜,她浑身哆嗦着,脸上是脂粉都遮不住的憔悴,让不少人吓了一跳。
孟素跪在她面前,跟着宁震一起,羞答答地叫了声:“母亲。”
宁越笑盈盈地看着卫茹,她倒要看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卫茹牢牢抓着椅子才撑住自己没有倒下去,那一声母亲,正在击溃她最后的心理防线。
大礼很快行完,宁震欢天喜地扶起孟素,赞者高叫了一声“送入洞房”,宁越带着笑,用口型无声地对卫茹说:“入洞房了呢。”
卫茹彻底崩溃。她原本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觉得宁越或许会中途打断,或许会求王妃终止亲事,但现在她知道,她比她想象的狠得多。
她死死捏住椅子扶手,嘶哑着声音开了口:“你们,你们不能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