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琛再爱做戏,此刻也没精力脸面再为自己洗白辩驳,只得不出声地只是听,旺达更加愤恨:“你觉得我没用,那时候为什麽不乾脆杀了我?!”陈琛垂下头,没回答,他总不能说那时候根本没工夫管他吧.,纵使他向来心机深沉,但此刻只要旺达一句话他立即就要身首异处,他不免心乱如麻,只觉得自己这三十多年从没面临如此万劫不复的境地。
吴杜伦笑嘻嘻地在旁双手环胸地看,开口道:“他是不是知道货在哪,故意骗我?啊?说出来,将军我给你报仇!”
裴峻悄没声息地解决了看守,推门进去的同时,听见了一声闷叫,随即重物落地。陈琛狼狈地掀开
看守的受不了地踹了他一脚:“你就只要白!男女都不忌了!就这麽缺婆娘?!”
陈琛闻言紧紧地闭上眼,他心里只想狠狠地骂娘。
旺达面无表情:“将军治的。”
陈琛心里那个悔啊,早知道在出事前就该把这个活口处理掉的,如今真是百口莫辩,还不知道这个杀人如麻的玩意儿事後要怎麽炮制他。旺达忽然旺达指着他的断腿,用泰语憎恶地道:“这个,是因为你断的,你明知道谁下的手,明知道我以後再也站不起来就意味着要被人活活打死,你都没有半点为我出头的意思——你先前在寨子里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在骗我,我就真这麽傻,只能被你当炮灰,白白利用,用过就丢?!”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吴杜伦脸颊一抽,忽然抽出一旁卫兵腰上的大砍刀,劈手砍去!陈琛不及闭眼,一腔热血就已经泼头泼脸溅了他一身。
吴杜伦在他的伤处压了一下:“你这腿为谁断的,又是被谁治的?”
送饭的乾脆自己动身解裤子:“反正带不走的了,不如最後爽快一下。”陈琛先只是匍匐在地上大口地吃,见人来抓便吓地左右打滚逃窜,偏此刻瘾头犯了,鼻涕眼泪齐流,没一会儿就被人摁倒了。
我还有用,我不是——
吴杜伦随手一抹手上的血:“看来你是真地不知道——”陈琛看着他手持砍刀向他逼近,双眸一缩,却到底不肯再低头求饶,吴杜伦在他面前站定,抬手一挥——那刀丢进卫兵怀里,他才道:“可我也不能白白地放了你——看看你,外面花花世界好吃好喝地不呆,非得进林子里和我争饭吃,现在落地这个下场——疼吧?其实现在还不算疼,等你周身溃烂,趴在那儿活活等野狗来叼走你的手手脚脚的时候,那才是疼呢,要不要我给你点药,让你别这麽疼了?”
“我要杀你这个俘虏,废物,多简单?可我留你一条狗命,你总得拿什麽来报答我吧——”吴杜伦一指陈琛:“他知道不知道那批货去了哪?”旺达顺着他的视线,转而麻木地望向他。
“是啊,带着他个废物能做什麽?”
他张着眼,喘着气,不可思议地看着瞬间成了血人在地上挣扎蠕动的旺达。
呆滞地看着他。
送饭的嘻嘻一笑,蹲□去抓陈琛的头发:“那还是有用的——他那麽白!”
吴杜伦开始给他灌鸦片水——提纯的海,洛,因他还舍不得给,也不给饭吃,就拿一点消炎的磺胺泡在鸦片水里,头几日还得强行灌,到了後来,陈琛挨不过去了,一有药水过来,便主动地扑过去抢——只有喝了药,他才能忘记自己是如何的疼痛病苦狼狈腌臜。
但见他朝他伸出手来,那眼里仿佛是恨,又或者是更深的什麽情绪在沸腾,而後又终究归於寂静,到最後,他只能用怪腔怪调的汉语小小声地道:
如此过了数日,吴杜伦的瓦联军在此处搜劫一空便准备後撤——他们也怕真地惹火了泰国当局派兵围剿。晚上破天荒地给陈琛送来一碗米饭,上面还有些肉汁浇头。负责看守的士兵骂咧咧地对送饭的道:“怎麽,断头饭啊?”来人道:“大概吧,我们马上要撤退了,他害将军白跑一趟还能饶了他?不过这个人就是不杀也没什麽活头了,那麽重的瘾头!”
看守的看不下去,骂了一句就踹门出去了,听见里面的尖叫拍打声沸反盈天,翻了一记白眼,这麽个浑身带伤遍体脏污的也干的下去,他不禁开始怀念自己在孟拉老家遗下的婆娘,跟着吴杜伦逃出掸邦後,他们就成了丧家之犬,哪里能捞钱,哪里三不管他们就往哪里去占山为王,抢光了在政府军来之前在逃窜到另一处地方去,都多少年不沾家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跟野男人跑了。他抬起头,对着月光刚想叹口气,顿时愣住了。随即眼前一黑,只觉得一道暗影忽然凭空而降,下一瞬间,他听见了自己颈骨碎裂的声音。
话未所完,且永不可能说完了。陈琛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屍体被大力地拖曳出去,心底深处第一次有了点细微的抽疼——在这种弱肉强食互相利用的世界里,为什麽就有人傻到这个份上?!他不想承这个白痴的情,他宁可他对他有仇必报!
陈琛的冷汗刷地就下来了,旺达大声地说:“是!”转头看向吴杜伦:“我也想这麽说——像他这样自私的人要是知道,为了保命早就什麽都说出来了——他真不知道,加工厂一直都是颂猜话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