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说起梁家老爷子,那也是道上响当当的风云人物,曾经就是跺一跺脚,这江南的地界儿都得颤上一颤。
如今老了,退居幕后开始养老,那老顽童的劲儿又上来了,时不时的还要折腾折腾身边伺候的人,作起妖来那劲倒是和梁炔有八成相像。
梁敬回头去看乖乖落后他半步,垂着头站着一脸乖巧的梁炔,满脑子都是这人被罚在梨园唱花旦时,化作女子装扮,一边唱戏一边还偷着给他抛媚眼的样子。
看着乖,实际上和老爷子一样的爱折腾,两人也就在他面前装乖的本事一等一的强。
小梁爷嗤笑一声,得了梁炔莫名又怯怯的一眼,不知自己又哪里做错了。
梁老爷子早就听下人通报梁敬来访,早早就大马金刀地坐在正对门口的沙发上等着,看着威风凛凛,老神在在,实际上一双眼睛不停往门口瞅,眼巴巴等着自己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的乖孙。
等听见门有响动,又赶紧收回目光,虚着眼睛做一副高深莫测的长辈样子。只耳朵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等门打开了,人走近了,才装模作样的睁开眼睛,端起长辈的架势。
结果莆一睁眼,便对上了梁炔的脸。
或许还真是越相像的人越互相讨厌,梁老爷子脸色当下就是一变,臭的要命,那叫一个吹胡子瞪眼:“谁让你来的?你怎么在这儿?!”
梁炔还未答话,梁敬就笑着上前一步:“是我叫他来的。”
梁家老爷子宠孙子宠上了天那是极其出名的,被小梁爷这么一噎,想骂人又舍不得骂梁敬,纠结半天最终也只能自己嘟嘟囔囔抱怨两句意思意思。
而梁炔则是自始至终神色默然,沉默站在梁敬身后,仿佛他还是那个小梁爷身边的贴身保镖伊全,而非梁家现在着灼手可热的二少爷。
眼看梁老爷子抹不开面子,还像个小孩儿一样气鼓鼓的不看他,梁敬哭笑不得,只能将准备好的礼物——一枚罕见的血玉扳指送到人手里,安抚两句:“小雀儿现在毕竟是梁家二少,爷爷若是还像往常一样只唤我一人,帮派里该有闲言碎语了。”
至于他今天叫梁炔来的其他用意,倒是不必和老爷子说个明白。
梁老爷子视若珍宝的将礼物接过来,细细打量了就抱在怀里不撒手,只哼了一声算抹过这件事:“谁让你当时非要搞什么认亲,梁家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本家的孙辈。”
“至于梁灜那个混蛋玩意,乖孙不用Cao心,让我老爷子逮住了,打断那混蛋的腿!”
老爷子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杖重重敲击着地面,中气十足,仿佛梁灜就在他面前等死。
梁敬敷衍着哄了两句,被老爷子拉着手坐在了身边,又催促着人去拿他一直舍不得喝的绝品茶来泡给梁敬喝,知道他的乖孙好这一口。
除了刚进门时的斥责,他的眼中始终都不曾有过梁炔的影子。而梁炔也俨然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径直要走到小梁爷的身后站着,除了哥哥,他还真是谁都不放在心上。
梁敬拉住他的手腕,含笑叹了口气,叫仆人又端了把一模一样的椅子放在他身边,拉着人坐下。
这下反倒是让梁炔局促不安,小心翼翼地只坐了了凳子的三分之一,正襟危坐,长睫颤颤巍巍,垂下来遮住那双眼眸的神色,看起来十分乖巧。
可梁敬分明感觉到,这人借着低垂着眼眸的姿势遮掩,一双眼睛像是融化了的热胶一样,紧紧粘在他的身上。
算来梁敬也的确有好些日子未见过他了,小雀儿怕是已经抓心挠肺好些天,只想趁着这次机会看个够本。
梁敬一边和爷爷说着些帮派里的事情,一边借着眼角余光打量着梁炔,只觉得小雀儿成了梁二少后越发的有意思。
从前的梁炔是何等的肆意妄为,今天能连夜刺杀其他帮派的领袖,明天就能抱着他的腿哼哼唧唧撒娇。
如今成了梁二少,少不得得装出些端庄稳重的模样,外人看不出什么猫腻,在梁敬眼里却简直像一只小熊猫,炸着毛张牙舞爪地站起来,想靠体型吓退别人。
梁老爷子慧眼如炬,又如何看不出来梁敬和梁炔之间的互动,确是不动声色,依然将军坐坐在那里,听着自己的乖孙和他说着梁灜的事情。
只是在梁敬低头喝茶时,一双眼睛如含着火焰的利剑般射在梁炔身上,目光包含着浓重的警告和杀意,让一直在偷看的梁炔条件反射的收回目光,僵直了身体,在破人的威势下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然而,只是一瞬间,梁炔就破离了老爷子气势的桎梏,抬起双眸迎着老爷子的目光与他对视,不肯退让一分一毫。
那双眼眸明亮而又坚定,像是聚揽了太阳的光芒,纵使不敌也要与对方拼得血rou具毁,不肯退让。
其他事情都无所谓,只有事关哥哥,他无论如何也绝不肯退让一步。
两人的眼神交锋只是在一瞬间,待小梁爷重新抬起眸来,又都纷纷收回目光,偷看的偷看,作妖的作妖,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