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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家建筑用色多为朱红配青蓝,风格颇为复古,讲究的是九曲回廊,保持神秘的同时又兼顾大气简约,只在回音壁等小小装饰上透露出梁家不一般的奢华底蕴。
院子靠墙一边种着的几颗树已经着实有了些年头,树身粗壮,枝繁叶茂,娇粉的颜色挂满了枝头。风一吹便抖抖索索地落下一层粉色的雨。
小梁爷坐在树下,靠在那摇摇晃晃的摇椅上,搭着一双长腿,眯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趴在他胸口的烟色大猫。
那粉色的花瓣悠悠扬扬地落着,随着风向打着旋儿,再小心翼翼地落在小梁爷的发上,落在大猫的身上。
小梁爷大狗养的多,猫却只有这一个。说不上格外疼宠,却终究是有点特别的。
就像小梁爷手下,男性管事人那么多,顾三娘这样的却只有一个。
顾三娘作为红灯区曾经的头牌,自然是极美的。就算是已经快要步入中年,也依然风韵犹存,一袭秀美的红色旗袍勾勒出她成熟的身躯,即使到了小梁爷问罪的时候,也依然容貌艳丽,身姿不减。
小梁爷闭着眼睛躺着,一手环抱着怀里的缅因大猫,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它的皮毛。那白玉的手指缓缓穿过烟灰色的上等毛发,像是被呈在灰色顶级天鹅绒里,放在高端展会里供人向往的顶级奢侈。
顾三娘跪在他身前不远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梁爷怀里的大猫,神情有些晃乎。
“顾三娘啊,”小梁爷捏起猫爪,缅因猫咕噜着翻了个身,露出肚皮来,乖巧的不行:“你看,这猫都比你听话。”
顾三娘狠狠咬了咬涂着红色口脂的唇:“…小梁爷,三娘知错了,任小梁爷处置。”
闻言,小梁爷却是笑了,不谈处罚之事,反而起身十分绅士地将跪在地上的顾三娘扶了起来,又让穆晨去拿了凳子来。
“坐。”小梁爷说着,此时此刻也依然风度翩翩,好像自己只是要与一位贵女饭后闲谈,而不是要对着一个下属问罪。
等顾三娘坐下了,他又微微弯下腰,像个邻家大哥哥一样抚摸着三娘的头发,温柔的声音略带一些困惑:“顾三娘,你身为红灯区的负责人,为什么偏要明知故犯呢?是我梁敬哪里对你不住么?”
或许是小梁爷的语气太过温柔,又或许那微微冰凉的温润手指柔软了顾三娘冷硬的心,女人眼眶一红,美目顿时便落下泪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顾三娘在红灯区是极有名的,貌若蛇蝎勾魂夺魄,心思缜密手段狠辣。在红灯区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是如鱼得水,压得其他帮派的男性红灯区管事人叫苦连天却又无可奈何。
年轻的时候她被骗进红灯区吃尽苦头,心早就冷了,硬了,如此落泪,怕是十几年都不曾有过。
梁敬直起身站在她面前,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顾三娘哭,直到人哭的差不多了,渐渐声止,才叹了口气,悠悠地问道:“哭什么。”
“当年我被骗入红灯区做女支,本想以死抗争,是小梁爷救下了我,看到了我的野心,提拔我做红灯区的管事人,又定了红灯区不可逼良为娼的规矩。”顾三娘红着眼睛,试图去抓小梁爷的手,却被小梁爷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只能收回手继续说:“这么多年来,三娘一直心存感激,不敢背叛小梁爷。”
说着,顾三娘突然从椅子上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只是,只是,小梁爷,过了今年,三娘就要40了啊!”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看不透小梁爷的想法。我一直以为你救下我是看上了我,我便一直等着,等着,等到了现在。”她擦了擦眼睛,收起了那副悲切的神情,除了一双通红的眼睛已经再寻不得哭过的痕迹:“我终于明白,您看上的只是我的野心,并不是这副皮囊,可是已经太迟了。”
“已经太迟了,小梁爷,我不得不要开始为自己打算了。”顾三娘的神情十分冷静,冷静得甚至有些冷漠:“我需要钱,我要有很多很多的钱。这样我才能保我此生后顾无忧,即使不再是红灯区的顾三娘,也依然是夺目的,是出彩的,是能和您身边的人斗上一斗的……只是哪曾想,被那寻虎堂的捉了把柄……”
“所以你便纵容了手下,甚至是其他势力的人,去做那卖白货的下作事?”梁敬皱着眉头,满眼都是不赞同。
看着小梁爷责备的眼神,顾三娘咬了咬唇,又咬了咬唇,终于下定决心对上了梁敬的眼睛:“三娘始终不明白,小梁爷为何从不愿意碰我?是嫌我顾三娘脏,还是三娘不够美呢?”
梁敬打量着跪坐在地上的顾三娘,不得不承认即使到了如此落魄的时候,顾三娘也像是淋了雨霜的玫瑰,有着消落陨损的美丽。
“我从没有见过比你更美的女人。”梁敬低声说道:“只是在我眼里,你先是一个有野心,有报复又有能力的人,才是一个容貌迤逦的女人。”
“你的智慧,你的果断,你的野心就足以令人敬佩夺目,又何必去在乎那皮囊的美丑。”
“那样的你即使离开了红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