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成雪就这样无比别扭地被照顾了三天。周朝和周肆都以为老二刚做了父亲,喜不自胜天天在医院看孩子,殊不知他每天就早上搂一眼,在育婴室哭哭啼啼的一堆孩子里找出来自己的,确定在吃nai或者睡觉,就直奔住院部看暮成雪。他进门从来不敲,经常把给暮成雪换药的护士吓一跳,有人给暮成雪喂饭就在一边看着,暮成雪要去上厕所,护士不方便带他去,他就一声不吭把人接过来。
“你能不能去男厕所?”
暮成雪体质特殊,但是从小到大都是当男孩子养的,怀孕之前也都是短发,他乖乖点头,二少爷就扶着他慢慢往厕所里走。
出来的男病号就看到个长发姑娘被人扶着进来,吓得裤子都忘了提就跑出去。暮成雪差点被撞到,茫然地问:“出什么事了?”
“没事。”周清给他开了隔间门,“你自己进去上。”
医院的基础设施还算健全,残疾人上厕所都可以基本实现自理,暮成雪自然也不至于要二少爷亲手给他提裤子。一声冲水后他出来了,小心翼翼探着脚下的台阶,周清看得不耐烦,直接把他抱下来,忍不住皱眉:“你身上什么味道?”
暮成雪羞愧难当:“应该是……这几天都没洗澡,所以就……”
他生孩子那天出了一身的汗,闷在衣服里没人给他处理过。下身还没拆线就没办法碰水,别的产妇都有家属给擦身的,他又没有,只能躺床上发霉。要是再躺几天,说不定都要长褥疮了。
周清再去扶他,他就不敢离他太近,怕身上味儿太冲熏到别人。其实也不是很严重,就是发酸,头发也油腻打结,一缕一缕黏在一起。暮成雪自己也知道,但是他也没办法,刚生完孩子被丢在医院,一整晚都喝不上一口水,怎么可能想到这些生死之外无关紧要的事。
毕竟以后还要继续生,不该做的太绝。
周朝和周肆都在忙,自然只能让他来代劳。周清就找了临时工来给他擦洗一下,自己在旁边看着。暮成雪不知道他没走,只知道护工是个女的,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把衣服脱光了。
他身上倒是没什么明显的污垢,就是肚皮上的妊娠纹很丑,生完孩子之后没恢复过来的赘rou耷拉着,其他地方却骨瘦如柴。给他擦身的护工嘴巴也碎,念叨着他身上这么大味儿,多久没洗了,看到他下身与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又惊讶地叫出来:“哎呦,你怎么不男不女的呀?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暮成雪被她问的发窘,“我是双性人。”
“那不就是有病?有病怎么好生孩子,不怕生个跟你一样的?”护工的动作麻利又粗率,毛巾拧shi了把他后背搓得发红,“你老公也是的,请护工干嘛不早点,再等等你都要生疮了。我跟你说哦,好多人家有钱都不请护工的,老公要亲自给老婆擦,不给人看,腻歪的来——”
“我没结婚。”暮成雪怕她出去乱说,惹得周清不高兴,“我也没老公。”
“不结婚就生孩子了?”护工惊诧道,“那你亏大了!你拼死拼活给他生个孩子,他连跟你结婚都不愿意,你说你,图什么嘛!”
暮成雪学乖了,接下来护工怎么搭茬也不吭声,生怕说漏嘴。周清看着他的身体,像丰收后坑坑洼洼的土地,被一个孩子掏得空空如也,空瘪的肚皮下面一点脂肪也撑不起来,两腿之间还有没愈合的伤口,他眼神空洞,站在水盆里,给一个陌生女人擦身,毫无尊严可言地袒露身体,却仿佛没有任何感觉。
洗过之后换上新的病号服,小瞎子身上就只剩下便宜肥皂的香Jing味儿,但总比汗臭好了很多。这个女护工做成了老油条,偷懒耍滑是一绝,故意没洗最难搞的头发。周清看得浑身不舒服,好像头发上的跳蚤都能跑自己身上,他也不想再跟一个临时工因为这种破事扯皮,硬着头皮去找护士打了热水,又拿了一个一次性的塑料纸杯。
暮成雪头发不长,发量还是很足的,周清回想着自己以前去一些复古风的理发场所,那里的服务员要怎么弄,好像就是拿个容器舀热水往上面浇,应该差不多。
至于洗发露,只能问护士站的小姑娘要了瓶见底的,也不知道够不够。周清平生第一次如此寒碜,在心里把那个偷懒的女护工口诛笔伐无数次。
暮成雪不知道是周清在给他洗头发,不然早就吓得躲起来了。他只觉得护工变笨了,调个水温都要花好久,搓个洗发露慢得要命,而且刚刚还说个不停的嘴一下就不说话了,好像碰到了什么难题,在苦思冥想。
给暮成雪洗头发就是个难题。周清想到秦熙熙的BJD娃娃是她亲自洗头发做养护盘发型,就忍不住对这个女人肃然起敬,并下定了要让周肆把她娶回家做弟媳妇的决心。一个女人连个娃娃的头发都能伺候好,肯定是个贤妻良母,周肆真是捡到宝了。
他总觉得自己没洗干净,于是把剩的洗发露全打上去了,结果泡沫太多,洗着洗着又出去灰溜溜打了瓶开水回来冲,换了好几次,才看不到头发上有很明显的泡沫。然后他又想到,自己还没拿干毛巾和吹风机,于是又出去一通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