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翟牯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刘张二人现在已是名震全国的英雄虎将了,二人和翟牯壹样不过二十六七的年纪,却已军功赫赫,分别贵为提督、总兵,是国家的中流砥柱;而翟牯厌倦战争,放弃功名,在江南後方建设安乐窝。
张春发是临江府张家村人氏,而翟牯是临江府翟村人氏,都在袁河畔长大,是正儿八经的老乡。张春发是壹个不苟言笑壹本正经的人,和翟牯差别很大,翟牯为人世故,甚至有些圆滑。而张春发则有些刻板傲气,甚至盛气淩人,满清亲王来劳军时都敢甩脸子不回礼,谁的面子都不给。除了刘松山刘锦棠叔侄和左宗棠能容得下他之外,张春发和谁都处不来,但打仗时勇猛异常,是湘军中数得着壹号大猛将,因此也无人敢弹核他。
张春发在西安的这处宅子,虽然不大,但甚为幽静,不过张春发也只是暂时住住,并无家眷在此。
“春发,现在你都是总兵大人了,我这等壹介布衣是高攀不上了。”翟牯打趣着这位发小老乡。
“牦牯,你现在都来取笑我了。我只会打仗,既不是当官的料,也没有你那做生意的本事和头脑。你也知道,我壹点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能耐都没有,只会到处受人挤兑,还不如在战场上为国效力。”张春发叹了口气,“你知道两江新总督马新贻前二个月被刺身亡的消息麽?官场上的凶险,壹点也不亚於场战。”
翟牯淡然壹笑:“这个当然知道,真要管住现在江南那些掌有实权的湖南人,现在还真只有曾候爷罩得住,老佛爷现在还得靠湘军,必须生生吃下这记闷棍,这事以後她会长记心,不过老佛爷是个记仇的人,迟早会把这把这笔账算清的。”
原来平定太平天国後,安抚奖赏湘军官兵成了壹个让满清朝庭头疼的事情。愿意解甲归田的,如翟牯这样的,朝庭要真金白银的付银子;愿意继续到北方平定战乱,如张春发这样的,那是最好不过;军功大的,要赏官职,江南各地的官场基本成了湘系人马的天下,说是三分天下有其壹,并不夸张。为控制湘系势力,几年後慈喜太後借杨乃武与小白菜案件,将浙江省下至余杭知县,上至浙江巡抚有参与此案的壹百多名湘系官员全部革职永不录用,这是後话了。
这时节江南的政治心脏南京,湘系人马和朝庭正在暗中进行着激烈的政治角力,慈喜太後两年前把曾国藩从两江总督调任直隶总督,但以南京为中心的江南官场人马班底实权仍主要掌握在湘系手里,赵文康这样的江南本地土着,免强算是和湘军共同扛过枪,和湘系关系不错,又因为不是湘系原班人马,也为朝庭所借重,根基不深的赵文康在南京官场上左右缝源竟然如鱼得水起来。
慈喜太後调曾国藩到身边担任直隶总督的要职,远离江南,显然是有意分而治之,明显是削弱湘系人马在江南势力的意图。然而湘人不是好惹的,朝庭派任接替曾国藩的两江总督马新贻居然在南京遇刺身亡!这桩壹品大员遇刺的惊天大案,最後只能不了了之,曾国藩再度回到南京任两江总督。湘系借刺马案赢了慈喜太後壹局,慈喜太後几年後借杨乃武与小白菜案又狠狠的治了回湘系。
张春发当然明白翟牯说的意思,这也是他厌恶官场的原因,现在在陕甘平回的湘军军饷奇缺,各省大员都不肯及时足数拔银两给在西北平回的湘军,只有曾国藩每月从南京专拔给原嫡系刘锦棠老湘营的六万两银子是及时足数的,左宗棠还经常要向刘锦棠借挪银两给其他队伍发军饷,在西北四处征战的湘军壹年只能领到壹个月的饷银,完全不能和湘军在江南平定太平天国时相比。
因为西北平回战事异常胶着艰难,李鸿章的二万淮军今年四月在刘铭传的带领下也进入了陕西,就驻在西安西北边的乾县。但二万淮军不打仗,无所事事,啥也不做,属於“防军”,在这财政极其紧张的时候,每年能领到九个月的饷银。这里面的复杂斗争,张春发懒得去想,也不想去想,反正他知道这里黑得很脏得很,充满了算计和计算。
不管怎麽说,这批物资军火可谓是及时雨。张春发很是高兴,晚上拉着翟牯喝了几盅从老家带来珍藏的清江四特土烧酒。临江府不但是药乡,还是着名的酒乡,比起聂海云当年请翟牯喝的清江老酒,张府的这清江四特土烧酒可烈性多了,兄弟俩久别重逢,开怀痛饮美酒,喝了个酩酊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