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穴里还满满当当地夹着东西,苏半白把他扶到床上,就去调整水温,等到放好了满满一浴缸的水,再过来想把临安抱进去。
她一直哭,一直哭,从哇哇大哭,变成抑制不住的抽噎,把原本就肿的眼睛哭得更肿了,几乎都快睁不开。
自以为是猎人的青年离开了猎物身边,看似被步步引诱的猎物却在此刻挑高了眉头。
——上面一点灰尘也没有,但凡保持着警惕和清醒,都能从中得知它的主人已经回来的信息,苏半白的态度看似沉静,仿佛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过,但实际上,却连这么明显的变动都没有发现。
几个共同的朋友嘻嘻哈哈地答应下来,说看到了宁月月一定告诉她,零零散散地又聊到了别的,其中就提到了临安。
宿舍外短暂地热闹了片刻,便又慢慢地恢复了沉寂,隔了不知道多久,肖长空才在一片寂静中,听到了交集在一起的脚步声。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少年会有的反应。
一下轻,一下重,正常人的步伐走不出这样的声音,肖长空顿时意识到了什么——他犹豫几秒,趴下来从门缝往
发现肯定是发现了的。
这种程度而已,就已经失去了理智思考的能力,在他们一起回来的时候,临安便看见了403宿舍的门把手上反射出的丝丝光亮。
好说歹说把人拉开了。
肖长空是下午时分来到了学校里的。
苏半白明白这一点。
陈钓只是沉默着,她不问,也不猜测,只是陪伴在宁月月身边,看着她呜呜咽咽。
少年需要一段时间,他需要一段时间,去思考,去辨认,去整理两人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他该开始独处了。
肖长空待在属于自己的单间宿舍里,因为是偷偷逃出来的,他不敢暴露痕迹,自然也没有开灯。
然而陈钓其实也是手足无措的。
他偏过脸去,看向窗外漆黑的天空——这是正常的。
她的形容也并不非常整洁,满眼都是焦急的神色,女孩子们你挨我我推你,手忙脚乱地出去了,留下她这个和宁月月关系最好的来说些知心话。
在被家里人控制住的时候,他只能在房间里等待着,一日三餐都是有人专门送进来,肖长空侧耳听着门外的一些响动,听到有人来来往往,有人在走廊里聊天打屁,有人起了矛盾,跃跃欲试地想要动手,又被人拉开,嚷嚷道:“今天我才刚被许林骂了一顿,你们到底是真想打还是想躲劳动力啊?”
——还是太生嫩啊,苏老师。
临安这么想着,慢吞吞地躺进了温度正好的热水里,舒服地长叹出了一口气。
少年依旧不是很适应这样的亲密,他抿了抿嘴唇,低声说:“我能走。”
他没有说什么话,但表现出的意思却已经分外明显,苏半白只觉得心脏像是被尖锐的长针刺穿了,但这样的痛可以忍耐。
女生宿舍里头兵荒马乱的一片,男士宿舍这儿倒是安静得一如既往,苏半白帮临安开了门,半扶半抱地把他搀了进去。
少年便猛地攥紧了一角衣裳。
宁月月并没有推开她。
在一片沉默中,他微微颔首,说:“我知道了………我去买点药膏。”
他一直保持着安静,一边看着手机里的群聊消息,一边听着门外窸窸窣窣的动静。
肖长空知道他对青梅竹马的心思,看到这一点,心底就止不住地焦灼起来,但明面上他已经许久没有和他们联系——因为被困在家里,不但不能外出,连电子用品也全被禁止,一旦加入话题,就会被发现端倪。
房门打开了几秒钟,又再次合上。
他为了避开监控,花费了不少时间,因为知道下午这会儿男寝差不多是空的,才特意在那个时间点偷偷摸了回来,而直到回到宿舍,都没有被一个人发现。
肢体接触是无声的安慰,在许多时候,要比语言更有力量。
同龄人,也没有经历过类似于此的感情,就像是还没上学的小孩子在面对数学题,抓耳挠腮,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他得到了暂时休息的余地,先去洗了澡,又找了点吃的填饱肚子,在下午六点多的时候,又在几个二代的私人群聊里看到了陈钓找人的消息。
陈钓就是在这样的时候赶回来的。
却被临安推开了。
苏半白便点头说好,他迟疑片刻,问道:“………是不是我在这里,你会感觉不自在?”
他们的关系已经在一点,一点地变质,在一段时间之前,也在今天下午的时候。
陈钓就去自己那儿取来冰块给她敷,宁月月就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说谢谢。
临安也不见了,还是和宁月月一起不见的。
也不知道阔别已久的校霸小可爱,有没有听到他们回来的动静呢?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便只能在短暂的沉默后,紧紧地把宁月月抱到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