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多年的磋磨痛苦终于画上了一个终点,聂凌霄在那之后也经历了一段颇为快乐的时光。
在过去十数年间,他自己也过得非常快活,因为聂凌霄一直认为,卫长生和他一样是心志极为坚定的人,他能接受坚守己身的清苦,那么师弟也能做到。
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像了,无论是性格,还是人生经历,都过于相似。师弟,好像就是他人生中最契合的另一半,无论他在任何地方,都知道长生必然也如他那般想念着彼此。
聂凌霄知道自己是有些无法容忍的毛病,但师弟作为他人生中唯一可以和其相提并论的对手,在师弟包容他的同时,他也在用力拥抱着卫长生。
但卫长生的身体还是在逐渐衰落,有如日落西山,夕阳西下。
他的身体原本很健康强壮,过去的三十年里一直都是如此,但只要一接触到聂凌霄,卫长生便有如失去了活力,即使再控制性事的频率,也无补于事。医仙在为流沙之主仔细诊断后,隐晦地说道,适当增加行房,对两人的身体都会很有增益,而且卫长生是心病,非药石之灵可补救,多年的积劳成疾和忧思过度都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卫长生的寿命多则七八年,少则三年不到。
师兄弟二人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种好比绝命书一般的批言,对于公羊昭来说,是家常便饭,但她也会伤心。聂兄对卫长生的感情,她再清楚不过,两人才刚重修旧好,就得面临下一场死别,她第一次对卫长生不再留有敌意。
待医仙离开,房中只留下了纵横两人,气氛一时之间降到了冰点。
“师哥,我说过,这世上不会事事皆如你所愿的。”
卫长生此刻表现得非常平静,好像时日无多的并不是他。
冷情的话也刺激不到聂凌霄,他只是摸着空落落的小腹,前不久的惊喜,如今已成了失望,加上今日的噩耗,最近总是祸不单行。
“长生,我去帮你将昨日换洗的衣服整理下。”
聂凌霄好像没听到师弟的话,继续做着手边的活,无论发生任何事,哪怕泰山崩于前,他都不会有丝毫惊讶。
卫长生端坐在书案前,照常批阅着流沙的公文案牍,不再去看聂凌霄,他们的日子还是这么过着。
即使,师哥重新回到他身边,卫长生的生活也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一切激情和爱,都得回归现实,回归柴米油盐。
到晚间时,两人依然默默地坐在餐桌前,安静地进着晚餐。至于孩子们,都有自己的事,圆儿去了念端那继续学着医术,卫钦和天明结伴去了墨家玩耍,怜儿还小,被重人和师傅抱着去了山下的乡镇游玩,没有个十天半月不会回来。
白日间的事,还没有告诉他们,卫长生估计连聂凌霄到现在都没有接受这件事。
虽说是发生在他的身上,但鬼谷子怎么会是凡尘间的庸人,卫长生也有些惊讶于自己的过于冷静,可他一点伤心的情绪都没有。
只是想到孩子们还小,若是失了可以遮风挡雨的庇荫,未来的生活怕是会特别苦,卫长生自己便是一个例子。至于流沙众人,卫钦和卫圆年岁已长,这几年让他们独自历练,便是对双生子的考验,加上有师哥的辅佐和教导,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至于聂凌霄,卫长生想了一圈,又抬头注视着眼前的襄君。
聂凌霄从刚开始就努力夹着米粒,但碗里还是满满当当,他怎可能还吃得下!
卫长生叹了口气,还是放下手里的箸。
“长生,你吃不惯今日的菜吗?”
聂凌霄见状,立刻放下手里的汤羹,想起身收拾。可想到一些事,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犹豫道:“我已有很多年没有做过饭食了,今日的菜谱是我问了谷内的厨娘才做出来的,和我以前的口味应是差了些。”
聂凌霄身为帝国首席剑术师,怎么还会亲自下厨呢?以前在云梦泽,都是卫长生懒得弄,他才开始去学着做一些菜色,可后来两人分开,这事也就搁下了。
“哦,我根本没吃,也不记得了。”卫长生毫不在意地回答道。
闻得此言的狗奴也不难过,继续收着碗筷,他们只有在激烈的性事中才会多说几句话,其他的时间,也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下去。
其实,在年少时,他们并非如此,在迷阵中的那些岁月中,卫长生对聂凌霄也始终算是上心,但有些事过去了便是过去了,即使是旧人、旧事和旧景再度重演,也找不回应有的乐趣了。
从迷阵苏醒后的这大半年中,卫长生历经了各种大悲大喜,整个人已如晚秋中萧红的落叶,早已摇摇欲坠,虽然他看上去一如往常,但内里已是外强中干,支撑不了多久了,又如同过于注重外表的苍松翠竹,心血消耗太多,自然药石无灵。
“师哥!”
突如其来的呼唤,让聂凌霄欲迈出的健步又收了回来。
“砰——”
手中的碗碟砸了一地,聂凌霄花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