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去了忠勤殿。
在这座简朴甚至有些老旧的宫殿外,她看到皇帝对着一幅画出神,时笑时言,仿佛面前的不是一幅画,而是一个人。
她站在门外,看的不是很清楚,但隐约能看见,画上是个小姑娘,穿着月白的宫裙,手里捧了一把雏菊花儿。
她失望的回去了,她想让自己忘记这件事。
可她忘不掉,那些点点滴滴的事,总会在深夜之中,从回忆的缝隙里爬出来,弥漫脑海,折磨着她的心神。
大婚第四年她生下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的孩子,三皇子李期。
在她的孩子之前,有宸妃所生的大皇子,有淑妃所生的二皇子,还有嫔和贵人,美人们生的公主。
可皇帝久久不立太子,中宫嫡子,成了一个尴尬的存在。
再往后,十九年的岁月划过,大皇子成婚立府,封肃王,二皇子紧跟着成婚立府,封定王。
然而到她的儿子这里,一切戛然而止,她不知道皇帝心里在想什么。
三个皇子在朝中斗的厉害,皇帝态度不明,今儿看重这个,明儿夸赞那个,仿佛猫抓老鼠似得逗弄三个年轻气盛的儿子。
由的他们斗,由得他们争,由得他们头破血流之后还要跪倒在自己面前。
在两个封王的兄长面前,期儿这个白身的中宫嫡子越发瑟缩了起来,他不止一次攥着拳头砸桌子,怒吼着问她,“父皇到底为什么要这么羞辱我?”
她什么没说,只是劝儿子,“别再强出头了,你父皇不喜欢。”
期儿盛怒之下反倒笑了,“是,他只喜欢听话的儿子,只宠爱手里的傀儡,可儿子们也终有长大的一天,也终有不甘心的一天!”
皇帝是那样厉害的人,他以为他能掌控江山天下,能算计人心一切,可万没想到,终究逃不过岁月的磋磨和命运的手掌。
弥留之际,他不得不放弃一切,放弃他穷极一生谋求的所有。
*
皇后踏入大殿中,药渣的苦涩味直冲面门,鸾凤长裙迤逦之间,她缓缓走近龙榻。
那个熟悉的男人,已经不再如往日那般Jing神了,眼里没有神采,脸颊干瘦的凹陷下去,靠在三四个软枕堆起的垫背上,微弱的喘气。
百姓们说,启元帝是大邺最英明神武的皇帝,可多年的积劳成疾,让这个像高山一样巍峨的男人倒下了。
皇后挪步,轻轻坐在榻前,皇帝听到响动,艰涩的睁开眼,见是她来了,惘然一笑,“原以为你不会来了。”
皇后垂眸,“您的遗旨,臣妾怎敢不遵?”
“遗旨?”皇帝默念这二字,竟然失笑,叹一声道:“你心里还是有怨气。”
“臣妾没有。”她口是心非。
皇帝轻声呢喃,“皇位给了老三,江山社稷交到你们母子手里了,这下你该高兴了,笑一笑吧,这么多年,没见你笑过。”
她依旧笑不出来,满怀不解的问他,“为何不是肃王,不是定王?臣妾一直觉得,他们才是深得您心的儿子。”
皇帝嗤笑一声,“那帮蠢才,母妃也蠢,比起他们,交给老三朕还算是放心。”
她沉默,心叹一句,既然如此,又为何要玩弄他们母子这么多年?
而后她又问,“若是期儿登基之后,肃王和定王不肯善罢甘休该如何?”
皇帝闭上眼,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不听话就杀了吧,皇权至上,不容半分置喙。”
她顿了顿,沉声道:“万岁不愧是万岁,叫臣妾怎能不拜服?”
皇帝似笑非笑,叹一声,“可惜岁月杀人呐!”
大殿里静下来,流转着寂寥清冷。
半晌后,皇帝开口问她,“老三登基之后,傅家将要出第三个皇后了吧?你几个弟弟的女儿也都大了,傅家作为太后母家,皇后母家,该是长盛不衰的。”
她反问,“皇上是在忌惮傅家?您别忘了,您的生母仁孝皇后也是出自傅家。”
皇帝淡淡道:“朕从不忌惮傅家,朕忌惮的是权臣,是能够威胁皇权的权臣,朕是天子,天下生杀都该由朕一人掌控,权臣亦只是皇家的奴才,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该想着分权,该想着讨好主子才是。”
“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他接着问,“你想让你哪个侄女做皇后?”
她脸色平和,抚裙轻声道:“臣妾觉得,内阁大学士邓承之女邓绣最为合适。”
皇帝睁开眼,定定的望着她,忽而笑道,“皇后不愧是皇后,总能令人出其不意。”
她垂下眼眸,“臣妾永远谨记皇后的使命和职责,母仪天下,心系万民。”
“小丫头,你玩的这是什么?”皇帝突然没由头的说了这么一句。
皇后微怔,看他一眼,不经意间,几滴温热落在手背上。
她低着头,含泪道:“我在玩蚂蚁呢!”
“哦,你是哪家的姑娘?”
“我……”她尚未说完,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