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没影儿的事儿,他们偏要拿来膈应姜琬。
“恐怕这话你们要问齐尚书了。”姜琬淡着脸道:“齐尚书似乎比在下心急。”
众人哑然一瞬,接着就质问:“姜侍郎这是何意啊?”
“这话也要问齐尚书。”姜琬语气冰冷。
他今天不绕圈子了,省劲一点儿,单刀直入。
隔间的屏风后面终于传出一声咳嗽:“君逸有什么话要问本官呐?”
正是齐可宣的声音,沙哑而苍老。
姜琬凉凉一笑:“齐尚书顺手把在下的折子送到了御案之上,在下难道不该问一句?”
一众同僚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齐可宣。
“姜侍郎,你可是得了什么疯病?”齐可宣甩甩袖子,不屑地道:“平白无故在这里乱咬什么?”
姜琬冷冷瞥了他一眼,走至自己的桌椅旁边,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淡黄色的宣纸来:“齐尚书,你昨日翻在下东西的时候,双手来回触摸了这张纸多次吧?”
齐可宣脸色肃杀,看也没看他手上的动作:“不知所谓。”
他一个年届天命之人,不想与姜琬这般少年计较。
折子是他拿走呈给皇帝的,但这之中有些苦衷,眼下还不方便说开。
姜琬见他的反应异常,似乎在极力回避什么,再想想早朝时这人一直沉默,连一句或是起哄的或是落井下石的话都没说过,心下疑惑,遂自己坐下去,喝了杯茶水静心。
方才那一通敲山震虎,没达到目的也差不多了。
事到如今,他也不去追究齐可宣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私下把他的折子递上去的,就是要让人知道,这次要求加俸禄的事儿,不是只有他姜琬一个人惦记着的。
连户部尚书齐可宣都逃不脱干系,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难道还有哪个职位比户部尚书更有油水可捞的,还清高什么。
傍晚落了雪,姜琬从户部出来,及目处一砖一瓦一飞檐上都挂了薄薄一层银白,把天光映的比往常亮了许多。
“姜君逸。”齐可宣提着袍襟,一脚深一脚浅地从后面追上来:“你等等。”
姜琬站住脚,讶然:“齐尚书有事儿?”
方才隐忍不发,这是私下里找他算账来了吗。
齐可宣喘着气,脸红脖子粗的:“姜琬,你凭什么说我动了你的折子?”
姜琬:“齐尚书,难道不是?”
他来回想了想,所有嫌疑都指向齐可宣,严丝合缝,不该有差啊。
“呵。”齐可宣淡淡地哼了声:“老夫行走官场二十多年,从未做过偷鸡摸狗之事,也不屑这些烂事,姜琬,念在你年少的份上,老夫不同你一般见识,往后要是再提此事,老夫绝不容忍。”
下午在户部,他不想同姜琬争执,想把这事儿忍下去,可那一口气憋在心口难受的很,不吐不快,这才私下堵住了姜琬。
“齐尚书。”姜琬一时火大,忍不住讽笑起来:“您留在我抽屉里宣纸上的手印,难道不记得了?”
姜琬有个习惯,是同终南山那位王观老师学的,每每整完文件后总要在上面放置一层宣纸,这张宣纸是藏了小心机的,背面暗暗沾了一层朱砂粉,一旦被人动过,宣纸上面会隐隐留着那人的指纹,不过不仔细看发现不了罢了。
这种方法虽没有后世提取指纹那么先进可靠,但粗略还是可以看的出来的。
姜琬仔细辨认过那张宣纸上的印记,大抵能与齐可宣的手指对的上。
“什么宣纸?”齐可宣怒火更大,脸面都气紫了:“什么手印?你把老夫当犯人审呢?”
他对姜琬极度不满,多年的修为瞬间崩塌。
姜琬:“在下不过实话实说,免得空口无凭,对老尚书有污蔑之嫌。”
齐可宣没有那么多道道,压根不曾细想姜琬的话,气的一老血憋在心口差点喷出来:“姜琬……”
他眼神一直,伸出来的手顿在半空,再说不出话来。
姜琬等着他后续的指责,半天不见动静,仔细一瞧,慌了神了——
敢情这老家伙被他气的似乎中风了!
“齐尚书,齐尚书!”姜琬不计前嫌地慌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齐可宣话都说不出来了,眼珠子看着也不怎么活络,口中呜呜发出不甚清晰的音节,听的旁人不知所以然,姜琬赶紧扶住他:“药呢?有药吗?”
见他的视线往右腰处挪了挪,姜琬立马伸手摸过去,果然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古朴的小药瓶,看来齐可宣有毛病不是一日了,自个备着救命的药丸呢。
姜琬倒出一粒,见他没反对,直接从树上抓了一把雪,和着药丸塞到齐可宣嘴里,让他吞咽下去。
缓了好半天,齐可宣才捂着胸口喘出口气:“姜琬,你……你给我滚远点……”
方才犯病时的窘迫让他觉得尊严荡然无存,且姜琬又同他不对付,此刻怕心理不知如何幸灾乐祸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