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随即持着铁链,往相反方向掠去,惊鸿掠影般身形交错,围着疯子转动,几个回合之后,又长又粗的铁链把不断挣扎嘶吼的疯子紧紧绑住,凌涯子又蹲步运力,五指拉动,铁链缠得越加死紧。
一切不过转瞬之间。
那铁链除了两脚之间那条短的,另有两条长逾十尺的部分分别挂在两个脚踝上,刚好用来困住他。铁链另一端显然是穿在山壁上,也不知道疯子到底是在什么角落里把铁链震断,逃了出来。
凌涯子终于大松一口气。
那疯子全身糟污,睁着又癫狂又嗜杀的血红双眼,犹在“啊啊啊”叫喊挣扎个不停,那铁链也不知是何材质所制,在疯子悍然强劲的内力催化下竟是纹丝不动。
凌涯子紧紧抓住两根铁链,叶轻飞快跑过来查看他的伤势。
“我说了,我真的没事……”凌涯子一脸苦口婆心。
叶轻被吓得不行,坚持着要扒开凌涯子衣服查看伤势,“不行!你一定要让我看看!”
凌涯子无法子,只能三言两语解释来龙去脉:“血是我自己弄的,为了让老疯子放松警惕……”
叶轻手忙脚乱帮他擦拭血迹,“可是流了这么多……”
“没事,为师我自有主意,这些血量死不了人的,”凌涯子舔了一下嘴角,“嘶”了一声,又补充道,“就是可惜做戏做过头了,老疯子根本不上当。”说完,自己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叶轻本来细心地帮他擦去嘴边血迹,见状也跟着扬起嘴角,仰起下巴,又快又重在凌涯子嘴唇上“啾”了一下,又飞快收了回去。
凌涯子:“……”娘的,以后不能随便笑了。
叶轻见他呆住,又忍不住凑近来吻他,甚至还伸出舌尖,在他嘴角沾血的地方轻轻舔了一下。
凌涯子脑袋“轰”的一下霎时一片空白,嘴唇传来过于真实的触感,那被叶轻舔过的地方一阵酥麻。
“师父,该回神啦。”叶轻含笑看着他。
“咳咳咳——”凌涯子假意咳了几下,“你这孩子,真是……”
他收敛神色,正眼看着叶轻,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忽而又换上一幅戏谑神色,“我说,你要是再敢色胆包天非礼为师,我可不敢保证我还会如从前那般无动于衷。”
叶轻表情呆愣:“?”
这下被呆住的换成了叶轻,他怔了片刻,方呆呆开口,“师,师父你,你方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凌涯子斜觑着他,状似无辜摇了摇头,“唉,关键时候又犯傻,孺子不可教也。”说完不待叶轻反应,径自走到疯子面前。
“我不知你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看到你出现在这里我很意外,”他对着怒目而视的疯子道,“我本想杀了你以绝后患,后来又想,你变成这样,兴许也是身不由己,算了吧……”
那疯子充耳不闻,只知道一味嘶叫挣扎。
叶轻见他言行似乎是与疯子有旧,心下感到微微诧异,“师父,你认识他?”
师父人生阅历比他多得多,认识的人也比他多得多,认识这个疯子也无甚奇怪,但是这过于熟稔的语气……
“嗯,”凌涯子点头,将疯子带往水潭边,那里靠着一块巨石,刚好有机会将人锁在巨石上,他又接着道,“其实这人你也认识,只不过现在的他跟从前可大不一样了。”
“我也认识的?”叶轻这下更诧异了,怪不得他第一眼看到疯子便觉得有一种异样的熟悉感,原来也是故人之一。
只是,他到底是谁?
疯子挣扎了半天,发现仍是徒劳无力,挣扎幅度渐渐小了下去,似死尸一般低低垂着头,毛发直垂到地面上。
凌涯子口干舌燥,在水潭边俯下身,想要盛一点水喝,伸到水面上的双手突然一顿,又眼疾手快收了回去。
“我出去后再跟你说吧,这人的真正身份,以及,我当年离开太玄宗的一切经过。”
叶轻怔了一下,应了一声好,也随着俯下身,掬起一捧水,便要往嘴边送去。
凌涯子伸手制止了他。
叶轻道:“嗯?”
“我只是突然想起,”凌涯子一脸凝重,“那疯子既然能在山洞中来去自如,想必这一处早来过了,说不定这潭水被他糟蹋过,不太干净了……”
叶轻失望地“哦”了一下,把手中捧着的水洒了。
凌涯子还在絮絮叨叨,“这水看着不是很干净,不是活水,都不知几百年没换过了,里面肯定泡着很多小虫子的尸体,还有,说不定老疯子天天在这里洗腚呢,你看他身上那么脏,腿脚却那么干净……”
叶轻终于受不了了:“师父你够了!”
……
凌涯子默然片刻,拉过叶轻坐在水潭边,拿起叶轻的手细细摩挲。
他忽而又笑了,他从前也爱笑,只是物是人非,昔年那“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疏狂豪放早已被峥嵘岁月磨砺成如今沉静温和,如山海一般深重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