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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那个男人自己的人生,完全与他无关,他却渐渐连情绪也受那个家伙左右。颜可高兴的时候他也高兴,颜可难受的时候他每天都睡不好。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同身受,他只能理解为鬼上身。
搞不好是颜可在背後偷偷钉纸人诅咒他也说不定,或者是下蛊之类。不然为什麽会有这种奇怪症状。
为了缓解这种病症,跟颜可合唱的那首歌,原本只是普通收录曲,徐衍现在决定拿来做後续曲。而且要以不输给TITLETHEME的待遇来宣传造势。
就让那个男人高兴高兴好了。
「後续曲?宣传?拍MV?我?」颜可脸「刷」地就发白,这个资讯的分量太重了,立刻让他大脑转不动,「现,现在?」
「没错。」徐衍双手搭在身前,坐在颜可对面,斜斜靠着宽大椅子的扶手,懒洋洋的,「这样的话,这段宣传期你就会跟我一起去赶通告,高兴了吧?」
颜可脑子一胀,顿时结巴了,连连摆手,「不,不用的,我,我唱歌就好了,其他的我都不会……」
他没指望过可以这麽快走到镜头前,这比他期待的要多太多了。一下子觉得不真实,也不可信。
「怕什麽,镜头大多会在我身上,你又不是主角,能有两个正面就不错了。又有我带着你,你有什麽好担心的。」
徐衍站起来,靠得近了点,颜可就微微往後挪。
对於徐衍偶尔心血来潮的厚待,他现在不太敢信任。这个男人的喜怒变化是不需要理由的,前一秒刚给颗糖吃,後一秒突然就甩个耳光,他虽然已经不怎麽会痛了,但对於那不知道什麽时候会挥过来的耳光,仍然微微觉得怕。
「怎麽样?要还是不要,你自己说。」徐衍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他面前,神态跟口气都带着对答案很笃定的骄傲。
颜可犹豫了一下,即使知道会挨耳光,但这颗糖他真的很想吃。从徐衍的瞳孔里他都能看得见自己脸上的渴望。
「想好了没有?」
「那,谢谢你……」
虽然拼命对自己说不要抱太大期待,仍然无法控制地听到自己心跳的急切声音,连血液都因为这样突如其来的运气而滚烫了。
真是想都不敢想的好运。
颜可一下子觉得就算过後要挨很重的耳光,他也不怕了,他怕的是徐衍不过想吊吊他的胃口,看看他饥饿时候的丑态而已,并不会真的给他这颗糖吃,就像之前的那几次一样。
然而这次却好像是真的。他们甚至重新把那首歌修改润色,再精心录了一遍。他也被安排去接受短时间的训练,让他知道该怎麽记住在台上的方位,该怎麽站,怎麽走,眼睛该看哪里,该摆什麽样的姿势。
这些他其实曾经很熟悉的,只是这麽多年过去了,那份记忆也不知道被丢在哪里,连同很多以前拥有过的东西一起,从他身上流失了。
颜可很努力,抓着自己的命一般抓紧每一秒钟和每一个指令。但他对着镜头仍然太僵硬,让他做一套动作,反复练习的结果也比机器人好不了多少,还走着走着就到镜头外边去了。跟徐衍相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简直就是个傻瓜。
越心急他就越显得笨。大家都不耐烦了,毕竟他跟徐衍不一样,他什麽都不是。最後乾脆砍掉他一切肢体语言,只让他坐在椅子里,尽量摆了一个比较潇洒的坐姿。
在摄影镜头里看颜可一本正经地唱着歌,满脸认真的表情,徐衍觉得很可笑。
但剪辑出来的效果却意外地好。跟举止优雅俐落,单手打破玻璃都打得很漂亮的自己对比,那男人静静坐着的画面倒也别有风味。
徐衍甚至觉得,也许颜可演绎出来的感觉比他更恰当也说不定。他自己当然演得很好,十分逼真。但是颜可没在演。
那个笨拙的男人根本没有余力去管理自己的表情,面孔都有些僵硬,却奇怪的悲哀得很真实。
拍摄的全记录徐衍在家里独自看了一遍又一遍,不时定格,倒退。徐衍心想可能他确实经历得不够,所以无法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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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行这首曲子第一场liveshow的音乐节目,是同类节目中最有地位和资历的一个,已经办了快二十年。颜可对它并不完全陌生,他当年差一点点就可以上了,还和颜文一起跟主持人制作人吃过饭。
但现在已经都是陌生的面孔和布置,节目环节和规则也变了,连场地都换了。唯一没换的是那个当时正值壮年的男主持,不过十来年後的今天,他早就不记得颜可是谁。
颜可坐下去时,腿就不由自主地发抖。
时间好像被从中间折起来,两个端点重迭在一起。
他知道自己身边还坐着一个人,那个人骄傲,自信,坏脾气,才华横溢,寄托了他全部的期待和感情,然後,突然一切都落空了。
颜可不自觉就往徐衍身边凑,紧紧挨着徐衍。
TALK部分都是由徐衍来应付,他只有点恍惚地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