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刻意地把事实难以接受的程度降到了最低。
“我们在为令郎手术时,发现令郎四肢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创伤,基本都是用刀片等利器划的。另外,令郎脖子上也有明显的深色勒痕,应该是近期尝试过用绳子上吊或者想徒手勒死自己……”
听着医生的陈述,章之微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耳边医生的声音正逐渐远离,取而代之的是她与陈烬之间的一些对话。
“…………”
“陈烬,你最近是要学当木工吗?房间的地板上好多木屑和墙灰呢。”
“对不起妈妈,我会把它们清理干净的。”
“…………”
“天气这么热,你怎么穿个高领毛衣。”
“我觉得有些冷。”
“你是生病了吗,需要陪你去医生吗?”
“不用了,妈妈,我很好。”
“我前几天收拾你房间的时候,在抽屉里发现了童军绳,别告诉妈妈你还想过夏令营哦。”
“我确实挺想的,只是夏令营不肯收我了呢。”
“…………”
章之微越想越觉得全身刺骨冰凉,仿佛有人将周围的冷气一下子调到了最低,令她忍不住抱紧了双臂。
“从令郎身上的伤口新旧程度来看,自残以及轻生行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想请问一下,令郎是否有抑郁症病史呢?”
章之微错愕地抬起头来:“什么?”
医生不确定她是没听清还是没反应过来,只好再重复一遍。
“请问令郎是否患了抑郁症呢?”
章之微脸上的愕然更加明显了,就在她张嘴想要回答没有的时候,明知在旁边开口了。
“是的。”
话音一落,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
章之微转过脸来,怔怔地看着明知。
“明知……”
明知很轻地点了下头,开口道:“陈烬大概是在一年多以前确诊了重度抑郁症,是我陪他去的心理诊所。他的心理医师说他有严重的自杀倾向,告诉我一定要督促他按时吃药和复诊,以及时时刻刻关注他的Jing神状况。”
“有段时间他的状态好了很多,医师跟我说,他的症状已经缓减为中度,照着良好的趋势发展,他说不定很快会减为轻度,甚至有可能恢复心理健康。”
“只不过,”言语间,明知拧了拧眉,“前段时间他的Jing神状况又跌回了谷底。心理医师为他换了新药,但他一粒都没吃,全都冲进马桶了。”
“近一个月来,陈烬已经不下十次在我面前Jing神崩溃了。每次一发病,他就抱住头趴在地上抽搐痛哭。他跟我哭着说他让所有人都难过,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谁也挽不回来,他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他说他根本不配活着。”
章之微在一旁听着,脑海里面回想起平日里跟她说说笑笑的陈烬,眼泪没有意识地直往下掉。
“今晚的事情是我疏忽了,”明知捏紧额角,自责道,“如果我早点反应过来,也许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医生听明白了,语重心长地叹息道:“没有关系,虽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但好歹人救回来了。小陈先生还年轻,以后好好调理身体,加强心理治疗,相信很快就能康复的。”
明知点了点头:“谢谢医生。”
医生跟他们打了声招呼,随后便走开了。
没过一会儿,身上插满各种管子的陈烬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了。
明知跟章之微尾随着护士,直到他们把陈烬推进了加护病房。
明知站在病房外面,隔着透明的玻璃,看见医用氧气面罩几乎把陈烬整张脸都吸了进去,好像把他所有的生命容量都给抽走了。他的身边环绕着各种冷冰冰的医疗仪器,而他没有声息地躺在病床上,看上去是那么弱小和无助。
旁边那台心电监护仪屏幕上显示的波状图形,是他还活在世上的唯一凭证。
看着这样的陈烬,明知心里忽然涌起了深深的懊悔。陈烬发生事情的时候,他永远都帮不上忙,不管是他趴在地上,还是躺在里面的时候。
他站了一阵,转过身来,看见章之微正Jing神虚脱地坐在病房旁边的长椅上。
明知走回到长椅边,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阿姨,你先回家休息吧,我留在这里看着陈烬就好。”
章之微摇了摇头。
明知也知道是劝不动她的,便没有再多说话,只是安静地陪她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章之微开口了,声音轻得令人想起在半空中飘的羽毛。
“明知,刚才你说的事情,我一件都不知道呢。”
“我没有发现陈烬的情绪低落,也没有留意到他的伤口。”
她一向平直的肩骨线条折了下去:“我居然,从来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阿姨,不单止你,我也是。”
明知抬头看着顶上的天花板,轻声道:“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