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
她闭紧眼,脸上濡shi的一片,原釉伸手探了探,温热的,shi滑的,让他心脏跳了两跳。
“哭什么?”明知不该笑,他的声音里还是染上笑意。
喻烟不睁眼,不回答,却忍耐不住,泄露出一点声音。
原釉艰难地坐到她身边,回过身双手捧住她脸,指腹擦拭眼泪,“你不是抽血都不怕吗?这会儿怎么哭了?”
喻烟嘴里呜呜咽咽,说不清话。
原釉笑意更深,手上的抚慰更轻柔:“你说什么?喻烟,书都白念了吗?话都说不清楚。”
喻烟shi漉漉的手揪紧他的袖子,终于哭着把心底话说出口:“我怕你死了!”小脑袋抵住原釉的手臂,纤弱的身体挣扎着,像是再次陷入了那种无计可施的痛苦中。
原釉见状,笑容便淡了,拍怕喻烟的背,安慰道:“我死不了。”
喻烟无法宣泄地尖叫:“是我怕!我怕!”
哪怕原釉死不了,喻烟还是会怕,就算他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她还是被原釉可能死掉的Yin影Cao控着,于是不乖了,不懂事了,像个不通人性的畜生般拽着原釉给她一个交代。
那个交代是什么,当时的喻烟不知道,多年后回想起来,才明白只不过是因为她为原釉担惊受怕,怕到极致生出了委屈,所以歇斯底里地要原釉明白。
原釉显然是懂的,他宽和地抱着喻烟,让她在怀中撒泼,偶有牵动伤口,也只是下颌抵在喻烟额前,慢慢安抚她。
套间外的佣人听见动静,慌张地进来阻止。
“哎呀,你还是个病人,怎么能随便下床呢!”
原釉扭过头,是平日淡漠的独当一面的样子,“我没事,你们出去,有事我会叫人。”
他九死一生,骨子里的从容愈显,让人望而生畏,就连平日里仗着资历深厚的姚欣红也退却了,只敢好言相劝:“烟烟小孩子脾气,要不我先把她抱出去,省得她闹你。”
原釉却说:“让她闹。”
让她闹。
听了这句话,姚欣红的心陡然沉了。
她总觉得原釉醒后就和从前不太一样了,这种不一样在他知道喻烟为他输血后变得更加明显。
原釉心高气傲,做事磊落,绝看不上他们逼着小孩子用几乎以命换命法子来救他。他知道真相,不至于苛责,但也不可能喜欢。
有些事,在心驰电转间,姚欣红不敢深究,只好笑了笑,说了声有事就叫人,就退了出去。
姚阿姨进来又出去,喻烟已经哭完,她想起原釉是个病人,总算理智回笼,又变回乖巧模样,只是跪坐在床边,双臂环住原釉的肩膀,下巴搁在原釉肩头抽抽搭搭,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像在抱着珍视的大玩偶。
原釉侧过脸,目光落在喻烟淤紫的手臂上,凝滞了几秒,抬手摸了摸孩子的后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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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原兰汶夫妇脸色难看,一个是怒,一个则是怕。
“他还是不肯见我?”原兰汶不敢相信地说,“他宁愿让喻烟在里面陪着他,也不肯听我一句解释?”
姚欣红一改慈容,语气带着几分讥讽:“那孩子救了他的命,赵夫人你呢?”
原兰汶齿关颤栗,“不过是个佣人,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赵焕闻劝道:“小兰,你冷静些,姚阿姨,你也少说两句,原釉他妈妈也是担心原釉,你理解一下她的心情。”
姚欣红在原家几十年,与原家两老跟原釉关系甚好,不仅仅只是个佣人,跟她交恶,并非好事。
原兰汶甩开他,瞪视道:“哪怕我跟原家没有任何关系,原釉也是我的孩子!”
“我在原家几十年,看着釉釉长大,厚着老脸说一句他是自家孩子,恐怕老爷子和太太也不会有意见,”姚欣红不卑不亢地说,“倒是你,到大马路上随便拉个人问问,有没有当妈的往亲生儿子肚子里捅刀子的!”
原兰汶瞪大双眼,尖声道:“你胡说什么!”
“我又没有胡说,你心里有数!”
亭山庄园名义上是原兰汶的产业,但出资人却是老宅,里面的佣人,不少跟老宅这边有联系。
姚欣红早就问清楚了,就是原兰汶捅了原釉一刀。
原釉不说,是给她留脸。
可姚欣红照顾他长大,看着他差点死过一遭,自然为他不平。她懒得跟原兰汶多费唇舌,绕过她要去让人准备晚饭,原兰汶却脸色大变,一把扯住她:“你不要信口雌黄,明明不是这样的!那只是个意外,原釉是我的亲生孩子,我怎么会对他做出那种事!”
姚欣红越听越气,这女人的狠毒,她早在十几年前就见识过了:“我是不是信口雌黄不重要,你留着跟老爷子和太太解释吧!”
原兰汶闻言,保养得宜的面容一阵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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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很吵。
哪怕是在套间里,外面那些话也清清楚楚的传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