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锦虞抬眼看他。
眼波漾入光影,声音轻轻的:“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死。”
小姑娘看上去乖静温软。
却是绝口不提自己的先斩后奏。
知道他心有顾忌,不愿辜负豫亲王,她才做了今日之事。
说是要苏湛羽偿还仇恨,但其实,她更多是为了他。
池衍都是清楚的,对心爱之人,心思总是如水晶般透彻。
揉着她的发,池衍反过去哄她:“乖,哥哥在。”
锦虞眉眼间伴了微风莞尔,拉了他的手,“我们回去。”
唇边笑痕淡淡,但池衍眸底略微深沉下来。
“笙笙。”
温顺地凝望着他,锦虞静静等他说。
池衍未言,而是握住她细软的腰肢,揽她到怀里,抱住。
下巴轻抵她发顶,“我也欠你一句对不起。”
第一世她爱而不得,他爱而不能,惹她错付情衷,他是悔也愧。
缱绻的嗓音如温泉千回百转,一瞬覆没了她的身心。
锦虞轻轻回抱住他,“那以后,你要寸步不离地陪在我身边。”
下巴温柔摩挲着她馨香的发。
像是什么都听她的,池衍柔哑着声:“好。”
锦虞什么都没再说,只安静靠在他坚硬温暖的胸膛。
似乎一直和他依偎着,才能让她拥有安全感,心底深处才能真的安宁。
突然间,她好厌倦闭守的深宫。
但也知道,他最是一丝不苟,不将朝中事宜一应交接妥当,是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的。
可锦虞是一刻也不想等了……
*
苏湛羽被墨陵慌忙背回豫亲王府后,早已命在旦夕。
京都城内最好的大夫轮番诊治。
王府中所有人都日夜不眠,急得焦头烂额,可苏湛羽自己却似万念俱灰,全然没有生还的欲望。
至于世子爷那日在皇宫遇到了什么。
豫亲王面色深静,除却询问病况,其他只字不提。
故而府里的下人自然也是无人敢问。
苏湛羽吊着一口气,昏迷在床多日。
好几次险些踏进鬼门关,最终还是如无垠浮萍,捡回了一条性命。
即便如此,他终日躺在床上。
心灰意冷,郁郁寡欢,与死无异。
这么多日,豫亲王只从墨陵口中听闻他情况。
终于在那夜,踏入了苏湛羽的苑。
推门进屋,一盏烛火静淡黯然。
豫亲王轻步而入,负手到床前站定,而苏湛羽双唇泛白,面无血色,闭着眼不知是否已睡着。
良久之后,豫亲王慢慢坐到床边。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他才低缓道:“羽儿,从小爹便教你,人最重要的是志气和底线,便是成兵沦卒,亦不可被私利障目。”
侧眸看了他一眼,依稀低叹。
“爹知你一直都是听话的孩子,然人非圣贤,有过承担便是,男儿在世,最不可忘却的就是责任,敢作敢当,而不是做逃避的懦夫。”
对外他是秉正无私的豫亲王。
对内,他也只是个孩子的父亲,见儿子如此,到底也是心疼。
拍了拍苏湛羽搭在被褥外的手背。
知道他一时不愿说话,豫亲王轻声道:“你犯了错,爹会严惩不贷,绝不包庇,但哪怕你罪恶滔天,你也永远是爹的儿子,永远是我豫亲王府的世子。”
说完,慢慢替他掖好锦被后,豫亲王徐缓站起,无声出了屋。
而在他转身的那一刹。
一直静默躺在床上的苏湛羽,唇瓣微微颤抖着,一颗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
*
暮冬渐逝,初春临来。
入眼尽是花落花开的悠远宁静,光色透密也撩人。
这天,日轮灿然升高,千万缕光华破云洒照在焕然一新的大地。
四方馆竹苑。
片片修竹茂密苍翠,微风掠过,竹叶轻轻作响。
光影斑驳下,锦虞缓步前行,双眸微微眯拢,颇为享受阳光温暖的疏懒。
方舒心叹了口气,便听身边那人似是而非一笑。
“亏你记得自己尚有皇兄,还知道主动来看我。”
他意味深长地调侃,锦虞斜睨他一眼。
想到这段时日,她一瞬便不满了:“你还说呢,竟然吩咐宫婢每天备那么多早膳,非是要看着我吃完,这刚起身的,哪儿有胃口吃得下那许多!”
锦宸侧目打量她几眼。
小丫头双颊白里透粉,气色确实好了不少。
他唇边上扬弧度,语气带着嫌弃:“你这小身板,难道不该多吃点?”
锦虞哑口一瞬,瘪唇咕哝:“那也没必要吃那么多呀。”
说着,两指捏住自己柔软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