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单了,能有人陪着,给他安全感,便胜却人间无数。
谈话的那天其实正是从防空洞归来不久的夜里。
他匆忙整理了陆公馆的各种装修和家具后,将顾葭送去医院好好的做了一个全身检查,顾葭在检查的同时,在防空洞内并不怎么和他说话的顾无忌给他递了根烟,仰了仰下巴,他了然的跟出去,两人便站在窗台上,就着万里无云的星空和皎皎白月说话。
顾无忌当时反靠在窗台的石栏上,手肘搭在石栏的上面,和顾葭一样格外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香烟,烟没有点燃,但尼古丁的香气却已然散落各处,让所有人感受这份沉静。
【怎么了?】陆玉山那时虽对顾无忌再无抗拒,但依旧并不喜欢,只是不再打算企图将这个人从顾葭的世界赶走罢了,因为这人根本就赶不走,他清楚的认识到顾无忌对顾葭来说意义太不一样,是足以影响顾葭三观、原则乃至生命去向的家伙。像是一种寄生了蜗牛的寄生虫,你想要拔除寄生虫吃掉蜗牛,但结果往往是寄生虫被挑出来了,蜗牛却整儿却都空了,死得惨烈。
【不怎么,只是想告诉你,我从来都不欢迎你。】顾无忌声音漠然。
【是么,真巧,我也是。】陆玉山笑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
顾无忌笑不出来,很多时候顾四爷都是笑不出来的,他身上背负着无穷无尽的压力,都是他自己给自己加上去的,非达到不能善罢甘休,其中就包括负责养他的哥哥,他是如此渴望给哥哥一个美好的未来,那个未来只有自己,其他人都不包括在内,毕竟在他看来,他们兄弟是一体的,其他人决计不能将他们分开,就连死亡也不可以。
【我不想和你说笑,叫你过来也不是和你聊天,只是想告诉你,从今往后,你和我哥的事情,我不管了,不阻止,但也不赞同,不会帮你说好话,也不会说你坏话。】顾无忌说到这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说了一句,【希望你已经知道了,若想要独占我哥哥,拿绝无可能,我爱他不比你少,他也爱我,在你来之前,他的整颗心都属于我,你来了之后,也不会让我在他心里无处可去。你不会知道我和他过去都经历过什么,你也不会知道我哥有多爱我,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任何你听到的龌龊和可以形容的难堪,很简单,他只是想保护我,而我想保护他。】
【陆玉山,你要么就永远不要招惹我哥,要么就永远像我这样爱他,如若不然,你会死的很惨,我说到做到。】
【还有,你也不别太洋洋得意,我哥喜欢任何聪明的男人,喜欢所有能给他带来安全感的强大男性,这不是说你很特殊,只是他小时候没人保护他,没人救他,没人心疼他,如今他也没能成为理想中的样子,所以格外对你这种有权有势有魄力的强势混蛋有好感。】
陆玉山静静的听着,虽然这小舅子的话难听,但却都是心里话,他们难得有这样互通有无的时候,所以他只需要听着就好。
顾无忌说罢,像是觉得交代得不够彻底,又忍不住说道【我虽承认你能够追求我哥,但却不会帮你,日后我哥若是不想和你在一起,也请你自觉一点离开,不要逼我动手。你若是能永远笼络住我哥,那也算你本事大,总而言之……谢了。】
陆玉山淡淡说【不客气,应该的。】
顾无忌谢的是陆玉山这么多天,在防空洞内对顾葭的照顾,从外面弄药和医生过来,各种偏执的保护,都是顾无忌认同的地方。
但是顾无忌不愿意明说,陆玉山也不在乎,心里明白就行了。
【最后,我还是会和我哥睡一间房,你有本事就自己想办法让我哥主动开口和你住一起。】
【我会的。】
两个深爱顾葭的男人,那天就像是交接保护权一样,简短的进行了角色上应当有的转变,一个愿意放手一点点,一个强势入侵全世界。
简短回忆了一番自己和顾无忌谈话的陆老板此刻坐在日本艺ji酒馆内和上十个分社经理在二楼的小包厢中进行会晤商谈,正是百无聊赖听着经理们说起自己所经营的那一部分产业如今难以为继,需要更多资金投入去打开市场的时候,陆玉山手指点在矮矮的茶几上,双腿盘坐于榻榻米上,不甚在意的瞥向楼下,注意道楼下的一行人来,随后仰了仰下巴,对身边戴眼镜的小胡子说:“那个和日本人走在一起的,是谁?”
楼下是一个小空地,空地上摆着不少花卉和人工池子、木桥。
正在木桥上走过的为首之人便是身着日军军官服饰的日本人,日本人在陆玉山的印象里大都身材矮小,长着小眼睛,一派猥琐之气,间或眼神Yin险,十分令人不悦,但这个日本人却魁梧不凡,背脊笔直,步步生风,目不斜视,旁边亦步亦趋着个眼熟的家伙,陆玉山过目不忘:“王尤?”
旁边的小胡子经理乃处理进出口贸易的苏茂昌,苏经理近日不大好过,原本在陆家讨生活是件很有面子的工作,如今却因为战乱,渡口和轮船毁得差不多,日本人接手这边的各种海关后,更是从前的关系全部死光,又得重新铺排打算,正是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