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一口气,他有点儿害怕,检查那些瓶瓶罐罐数次,额上冷汗如雨。
春草找他:“飞蝴太医,鲁王殿下想见你一面。”
“烦死人,这时候见什么见!”嘴里嫌弃着,他身体很诚实地艴然而去。殿外相对殿内果然要凉爽一些,令他咚咚跳动的心静下不少。
叉腰望着在郎月殿一隅坐等他的江萧芸,他没好气问:“干什么?”
“你不要有压力,尽力就好,我叫你出来是想让你稍微透透气。”她淡淡道,手摩挲着轮椅两侧的扶手,似是在安抚他,“若有什么问题,尽管对小玖说清楚。还有……我会叫人备一碗热汤,等你出来给你填肚子。”
填肚子……
飞蝴吸吸鼻子,似有毛絮飞来,但又似没有。他低低“哦”了一声,心上痒痒的有些不自在:“谢谢你。”
“去吧。”
他走了几步,复又回过头,多日疑惑一应而出:“江萧芸,你对谁都这样吗?”
双手扶上椅子两侧的轮子,她轻抿嘴角:“我让你觉得,我待你与待他人一般无二了吗?”
这已是答案了吧。
“没。”他耳根一片绯红,撒腿就跑,“我走了!”
哼……
他偷偷回头,见她依然目送他,如吃了糖的孩子。
黛青色的夜幕降临,浓酽月色下,朗月殿却灯火通明。
寝宫的卧床在最内部,殿外之人尚且听不到里面的动静,然进进出出的水盆,让众人愈发担忧。
如今已是三更天了。
内殿温热,江微尘咬住一条布巾,满面大汗,已坚持将近两个时辰的他脸色苍白几近虚脱。
“阿尘,若是没力气了就拍拍我。”余玖强装冷静于他身边跪于地上,闷热的夜手却比他的还凉。
生孩子多痛苦她上辈子就知道,这辈子幸运不用她生,只是如今想来,倒不如她来替他生。
“再用力些!”飞蝴维持高度集中与紧张的状态已多个时辰,一地的器具应接不暇,“有一个快出来了!”
他双手殷红,握着针的手微微颤抖,待他不行了,他便替他施针。
只是……情况不妙啊。
“呜哇哇哇~”
一声哭喊划破朗月殿内死一般的寂静,飞蝴兴兴抱着孩子,处理好脐带交给李nai爹,复又转过头来朝意识模糊的江微尘大喊:“再用力些,还有一个!坚持住,保持意识清醒!”
生一个就够难的了,何况他有俩。当初他得知江微尘怀了两个孩子,如一只脚踏进了深渊心里咯噔好几下,研究医理至今,也没想出什么绝无风险的法子。
江微尘闷哼一声,握着余玖的手倏然没了力气,双眼闭着,眉头紧锁。
“阿尘?”余玖喊他他亦无反应,她慌忙问飞蝴,“飞蝴?他怎么了?”
“晕过去了,我来给他施针。”
捻着细针的手发颤,他深呼吸数次,想压抑心中的惶惶不安。屋外风吹得紧,刮过一扇扇窗户“嘎吱嘎吱”响。
“飞蝴,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大家如今都神经紧绷,余玖不想给飞蝴施加压力。
“好,那我就说了。上此次西微山,你悬住他的性命,我妙手回春……那时候尽管伤势愈合良好,然江微尘对大部分药早已产生了的抗性……他身子也大不如前,更何况如今要生两个孩子,我们还尚且不知道第二个孩子胎位如何……我起先为他开的安胎药,都已是药效最好的,方好好抱住了孩子,现如今,我这针上已淬了药,若是无法唤醒他,亦或是他又晕过去……”
“你有多少把握?”
“小成。我若不行,这世上普通的正药更没可能了余玖。”
“我知道了。”
余玖心里有数,她深谙其中利害轻轻点头,手心的冷汗滴下浸shi了袖口,大脑沉沉的。
度秒如年,飞蝴施针后江微尘旋即转醒,余玖轻拍他的脸,在他耳边柔声道:“阿尘,这一次,若是觉得快不行了,就捏紧我的手,好吗?”
他不明所以,只点点头,大脑早已放空。
“换水!”
一盆盆水清的进来红的出去,亦如当年在西微山小屋中的场景。
满屋弥漫着奇异的咸腥,那头忽没了声音,余玖恍惚看见飞蝴睁大眼睛瞪着她,嘴唇翕动着发不出声,似乎在说:“是tun位。”
tun位……岂不难上加难……
手心传来被江微尘紧捏的痛感,一阵耳鸣呼啸过余玖的双耳,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有什么在死死扼住她的喉咙,令她无法呼吸。
我知道了。
她点点头,紧握住江微尘的手,与他的视线对视,轻吻他汗shi的额头。
若生不出,他也难保。
为了他安全,必须要把孩子拿出来,哪怕孩子保不住了,她也要他活着。
就算……付出一切,她亦要护他平安。
呼吸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