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陈金莲口中的鸟语。这外邦话并不是那么容易学的,尤其是学来的时候还得勤加练习。顾邵也没有什么可以练习的对象,每日回家的时候便逮着小妹和顾礼说上两句,两个人眼巴巴的都听不懂,只顾着傻愣在那边,想着大哥怕不是傻了?
顾礼还特意跑去问了陈金莲两句,结果还没开口说完来龙去脉,只提了大哥傻了四个字之后,便被她娘赶出去了。顾礼心塞地回到了院子里,他再次感慨,自己在家里是真的没有地位了。早知道这样,当初他还不如不如来京城呢,起码在陈家的时候,他还过得相当舒服。虽然那时候作业多,可如今的功课也不少啊。而且,他还少了一个玩伴儿,整日只能对着小妹这张傻乎乎的脸。
顾礼越想越生气,忍不住掐着腰冲小妹道:“看什么看,你也是个小傻子。”
小妹解释道:“我没在看你。”
“我说在看我就在看我,不许反驳,你个小傻子。”顾礼哼了一声,看着小妹翘着嘴巴的样子,觉得自己还是很有面子的。他扬着头,挺着小肚子神气地走掉了。
在这个家里,他还是比小妹好一点的。
光在这两个萝卜头跟前炫耀尚且不够,休沐的时候,顾邵又去了一趟尚书府。
秦先生如今还在尚书府。原先在金坛县的时候,秦先生便想来京城看一看,一则是因为顾邵考中了状元,他心里高兴;二则,也是为了看看顾邵,毕竟往后他做了官,便再难看到了。他本来就有这个想法,后来被郑远安一鼓动,索性便跟过来了。
前些日子在京城转了差不多了,见顾邵在翰林院也稳当了,他便准备启程回家。妻子虽在儿子那边住着,可是他还是不大放心。不过郑远安却不想让他这么快走,好说歹说愣是将人留了下来,这会儿两人一边对弈,一边还争论着要不要回程的事。
郑远安从前些日一直劝到了现在,现在亦然。
“想必你也知道,往后你便不大能看得到他了,你心里就不念着?”
秦先生故作嫌弃:“有什么好念的,看多了还讨嫌。”
就跟他家里的两个儿子一样。远着点儿还好,凑近了整日就想招呼他们几下。
“话不能这样说。且他今年年底又得成亲,这可是一桩大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这个做先生的,怎可连自家关门弟子的婚礼都不参加。”
秦先生也想看看顾邵成家立业的样子,可如今到年底,还有大半年的功夫呢,他总不能一直在京城待着吧:“不是还有你么?”
秦先生说着,忽然又想起了一桩别的事儿了:“我听闻,令尊与顾邵的母亲已经商议好了,决定过些日子便认个干亲。”
郑远安闻言,老脸一红,连连咳嗽:“我怎么不知道。”
“真不知?”
郑远安撇开了头:“真不知。”
秦先生知他好面子,也不再提。落下一子之后,怅然道:“我原以为自己留在京城会有些用处,不想如今见着,竟然丝毫用处也无。他这一年来的长进,着实不小了,看他如今的架势,早已经能独当一面,强过我太多。现下我留在京城,也没什么意思。”学生太厉害,他这个当先生的,也只有怅然若失的份儿了。
郑远安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一定要走了?”
“总不能留她一个人在镇江府过年吧。”
对于这两人的鹣鲽情深,郑远安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换做是他,只怕他也放不下。
秦先生笑道:“总之,京城这边便靠你了。不过如今他也懂事了,长进颇多,想来你也不需要费心什么。”
可巧了,秦先生的话刚一说完,那边便窜过来一个人,没经通报,就这样大喇喇地走了过来。两位先生不用看也知道这混账是谁。果然,那混账走进之后,便笑嘻嘻地给他们两人行礼了。
顾邵也有好几日没见到他们俩的,心里还怪想念。愣是不顾两人的嫌弃凑到跟前,饶有兴致地盯着棋盘,甚至想要叨叨一二。
不过,瞅着郑先生的黑脸,顾邵还是不敢把这些废话说出来。可不能说废话,外邦话还是能说一说的,再者顾邵今儿过来,本来就是为了炫耀一下他新学的本事。哪怕只学会了几十句,可那也是新本事了。
顾邵眼珠子一转,便吐出了一大串的话。
两位先生俱是一呆,错愕地瞧着顾邵。
顾邵看他们的样子,便忍不住哈哈大笑:“如何,这是我新学的回回语,火寻国那边的话,先生你们猜猜这话什么意思?”
秦先生臭着脸:“滚一边去!”
“猜猜呀,猜猜就好了。”顾邵这个讨人厌的还在一边烦着人家,一点没有在外人跟前不苟言笑的状元风采。
秦先生实在被他烦得没办法了,都想上手捶他一拳,这恼人的东西!
郑元安揶揄地瞧了秦先生一眼:“长进颇多?独当一面?”
顾邵不明所以,可秦先生只觉得老脸都被他丢尽了,前头还夸了他,回头就给他弄来了这么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