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都害怕闹鬼,房子很大,越大就越空。
倪相平心脏连着睫毛颤几下,微微睁开了眼,他看不到秋嵩祺的表情。
“你不是想要我去那个什么小区么?”倪相平避重就轻地问。
“你……没睡啊……”秋嵩祺倒吸口气,“哦,那个,那个你又不去,再说了,在哪都没家里舒服。对吧呵呵呵……”
秋嵩祺干笑几声,挠挠头,又不太安分地捏一下耳垂。
“秋嵩祺,但是……”倪相平刚开口,秋嵩祺就急刹车一番,右路穿进来一辆卡车。
倪相平身子由于惯性往前倾出一个角度,左手当即扶住了坐旁边的海海。
“你,你还是当我没说过吧。”秋嵩祺长吁一声,他知道倪相平又要把“已经离婚”这四个字挂在嘴边。
他认命一般踩一脚油门,车子再次缓缓开起来,车内还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海海的脸,怎么伤了?”倪相平扶住海海的时候,才发觉他脸上有一两道红痕。
“哦这个,幼儿园老师说是被小孩欺负的。当时气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她那个态度,好像在说咱儿子就是活该一样……”秋嵩祺想到这里就心里讴火,絮絮叨叨念个不停,其实幼儿园老师的态度他并没有太在意,只是单纯地想生气。
却找不到人发泄,总不能把那几个欺负海海的黄毛小子拉出来揍一顿。老师就成了替罪羊。
“也不是第一次了。”倪相平轻轻碰一碰海海的伤口,感觉上是快好了,上头附了一层薄薄的红痂。
“你怎么不和我说?我回头去教育一下那些老师。”秋嵩祺嘟囔着发牢sao,“幼儿园总有孩子打架怎么行。”
“嗯。”是说过的。
倪相平点点头,把话题转开:“我们商量一件事。”
“说。”
“我想带海海去A城生活。”倪相平不冷不热地陈述这句话,眼神飘在窗外。一棵棵木棉树哗哗地过。
秋嵩祺愣了两下,不太明白,惊讶道:“突然做这个决定是为什么?”
倒也不突然,倪依岚在沈池安去世后就去了A城生活,倪相平就这一个至亲,他想过去陪她。住得近一点,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更重要的是,海海再过一年多就要上小学了。
F市的资源不足,没有给特殊儿童创办的小学。
当下海海还只是幼儿,这还好说——不用学太多东西。
可是一旦进入了义务教育阶段,海海不可能适应得了,他的智力比普通孩子低很多,生活能力也不够。
也不一定有普通小学愿意接收这样的孩子。虽然他们没有权力退海海的学,关键是将来其他小孩对海海的态度——倪相平不认为会好。
就像海海在幼儿园里会被人欺负一样,在小学就也会。
而A城有全天候的治疗所,给自闭症儿童全套服务和教育,倪相平挺想搬过去。
倪相平一五一十地告诉秋嵩祺他要搬过去的原因,秋嵩祺却陷入了沉默。
倪相平的想法,他几乎完全认同。可是他的公司在这边,秋嵩祺说:“那我怎么见你们。太远了。而且,你这样的意思是不是……”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海海必须要去全天候治疗所。”倪相平打断他,“而且我不想离我姐太远。”
“你知道我不太可能跟过去。”秋嵩祺说。
“嗯,没有关系。”
“相平,你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再和我生活了。”秋嵩祺问的很小声,倪相平没听清楚。
“什么?”倪相平下意识问。
随后他看向前行的路,转进了葬礼举办地,他心绪就被打断,没再理会秋嵩祺刚才说了些什么。
他指了指右边岔路口,那里的草坪上长满了野花:“到了。就这里。”
“我就不进去了。你去吧。”秋嵩祺熄了火,心不在焉,“我和儿子在停车场等你。”
“要很久。你可以先回去,这几天麻烦你了。海海我带着就好。”倪相平给海海解开安全带,安全带“唰”一声缩了回去,不带一点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