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 只要有半点可疑,他都得除。
且他还是朱鸳所出。
那日文王同他说的那番话, 倒是没有说错, 他这辈子做过的绝事还少吗, 又岂怕再多添一桩。
就算他不杀他, 周绎和韩家饶过他,他那性子,又岂是个长命之人。
王公公半晌才道,“是。”
太上皇说完,又不忍心地道,“让他走的利索些,别要他受苦。”再如何说,那也是他捧在手心,真真切切疼了十几年的儿子,他岂会不心疼。
王公公心头也不是滋味,只点了点头。
太上皇又道,“大皇子找到了没?”
王公公摇头,“已经找到了那宫女的行踪,暂时还未碰上面。”
太上皇眼睛一闭,“一并处理掉。”
王公公倒是没再惊讶,知道太上皇这回是狠了心,连文王都逃不过,更别提一个三岁多的孩子。
大皇子是周恒所生,留下来只会是个祸根。
太上皇早就想好了。
就让他动手去除掉吧。
他这一双手横竖已经沾满了鲜血,无论是为了周绎,还是能为幽朝江山高贵的血统。
这件事都该由他来做。
太上皇最后的这一番谋略,倒是像极了当初他替周恒所谋算的那般,想要他坐稳江山,就得先为他除去所有的威胁和后患。
如今只是反了过来。
曾经那喜欢的人成了他心头刺。
而曾经他不管不顾,极力打压之人,如今却成了他无法弥补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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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切都交代好了,太上皇突地就想出去走走。
王公公陪着他。
太上皇坐在撵桥上,将沿途的几个宫殿都看了一遍。
红墙琉璃瓦,威严依旧。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曾是他机关算尽,费尽心血,夺来的地盘。
可如今他老了。
该退了。
那撵桥围着皇宫,绕了一个大圈,眼瞧着那日头快要落西,王公公提醒了一句,“天色不早了,太上皇身子还未好,吹不得风。”
这皇宫占了大半个长安城,哪里能一时半会儿,就能瞧完。
太上皇却没应。
王公公正欲再开口,却听太上皇道,“去福宁殿看看。”
王公公愣在了那。
上回太上皇是什么时候去过福宁殿,王公公已经记不起来了,但能确定太上皇那时还年轻,如此算起来,少说也有十几年了吧。
如今突然要进去。
王公公想了想,倒是能理解了。
身边的人,不断地再生着变数,唯独就只有这福宁殿没变。
当年太上皇后嫁进宫中,第二年太上皇便登基,之后便许给了她这处福宁殿,一直到现在,太上皇后都没挪过地。
太上皇倒是还认得这条路。
福宁殿门前的宫女突地见那甬道里来了一顶撵桥,起初还以为是皇上,细看了几回,却又不像。
待走的近了,那宫女才确定是太上皇,脸上闪过几丝讶异后,不敢有半分耽搁,忙地进去禀报,“太上皇后,太上皇来了。”
太上皇后正坐在那看王嬷嬷煮茶。
听到那宫女的禀报,王嬷嬷也是一惊,抬头便看向了太上皇后。
太上皇后的神色却极为平静,只有王嬷嬷看出了她眼里的讽刺,“来了就来了,有何大惊小怪。”
这时候,他不来才奇怪。
太上皇下了撵桥,王公公搀扶着他进去,福宁殿内的草木摆设,还是二十几年前的模样,但对于太上皇来说,却很陌生。
他总共进来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得清。
进去时,太上皇到底是知道辜负了他们母子太多,揣着几分心虚。
本没脸再来,可临走之前,却又没忍住,还是想进来看一眼。
本以为太上皇后怎么着也会酸上他几句。
到了里头,却是瞧见了一张温和的笑脸,“天色都这么晚了,太上皇身子又不好,有什么事唤一声臣妾便是,何必跑一趟。”
太上皇神色有几分不自在,“刚好顺路,便想进来看看。”
太上皇后并未在意。
待两人进屋坐了下来,王公公和王嬷嬷才齐齐退下。
太上皇的目光在殿内扫了一圈后,便放在了太上皇后的身上。
见其脸色平静,并无半点哀怨之色,心头突地一涩,那悔意又密密麻麻地窜了上来。
太上皇后却没看他,将桌上王嬷嬷刚煮好的一盏茶递给了他,“这茶刚煮好,太上皇来的正巧。”
太上皇接过。
揭开那茶盏盖儿,抿了一口,又缓缓地放在了木几上,半晌才鼓足勇气,回头看着太上皇后,“这些年你受苦了。”
太上皇后脸色并无波澜,转身自取了一盏茶,浅尝了一口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