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就是个药罐子,老子多少钱也不够她赔的!你也是赔钱货,你们都是!”
宋眠拿手紧紧地捂住耳朵,掩耳盗铃。
仿佛自己听不见,卧室里的妈妈也听不见一样。
妈妈很温柔,会对他笑,但也很天真,是个充满天真念头的傻女人。
她没生病的时候,每天都会拿出一本小宋眠完全看不懂的英文诗集,当睡前故事念给宋眠听。她最喜欢的就是那首《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了,一切浪漫的、不现实的东西,她都喜欢。
妈妈似乎很有文化,和这里小县城的人们一点也不一样,身上有种脱俗的气质,让她即使在这么落魄的日子,也能维持得体大方的姿态,镇上的男人们见了她都移不开眼,说宋旭是踩了狗屎运,才能骗到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她告诉宋眠,一定要读好书,一定要离开这种小地方,去外面的大城市开阔视野。后来她与宋旭动手,大多时候都是为了宋眠。因为宋旭不想让宋眠念书了,尽管他的成绩很好,但是学费太贵了,养孩子太费钱了。她却说宋眠必须上学,不能辍学去打死工。吵得厉害了,两人就动手了。
这就是宋旭撕破面具的开端。从此之后他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大混蛋。
男人恶劣的笑了,拿脏兮兮的鞋子去踢地上的宋眠,男孩可怜巴巴得像只小狗崽子的样子取悦到了他。他蹲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瘦弱的孩子,说:“你是不想我找你妈的麻烦是吧,呵,还挺护主的……你害得我的烟灰缸都碎了,拿什么赔我?”
说着还应景地吐了一口烟雾,雾气模糊了男人的五官,使他看上去还有年轻时的几分英俊的模样,想必当年他就是用这幅面孔骗到的柏钰。
“你妈还关着门,干嘛,嫌弃我?那干嘛还嫁给我,还给我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现在关着门,是什么意思?嗯?!”男人越说情绪越激动,浑浊的眼白上布满了血丝,很可怖。
宋眠愣愣地咽了口唾沫,瑟缩地往后挪了挪。
男人已经失去理智了,他平时就看不惯柏钰那副清高的样子,好像别人碰她一下就把病菌传染给她了那样,女人看不起他的姿态已经给他造成了很深的执念。但其实只是因为宋旭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的,他抽烟又抽得凶,家里的空气都雾蒙蒙的了,柏钰一闻到就咳嗽不止才把门关起来的。
可他听不进别人的话,又或者他只是需要一个发疯的借口而已。
宋旭叼着烟,慢慢凑近,“不如……你来做我的烟灰缸吧。小孩子做错了事就要负起责任对吧?你还是个男孩子呢,已经可以保护妈妈了吧。”
男人语气蕴含着危险的讯息,宋眠很怕,但是他身后的房间躺着他最爱的妈妈,他躲不起。
男孩羽扇般的睫毛抖了两下,任命地垂下去,“…………嗯。”
明明暗暗的火红光点渐渐靠近,深深烙印在男孩细嫩白皙的胳膊上……他咬紧牙关,把所有撕心裂肺的苦痛都咽下腹中。
“喝——!”破空的抽气声在黑夜里响起,少年鸦羽般的睫毛瞬间扇开,眼眸写满了惊恐。
宋眠一动不动躺着缓了两分钟,才缓慢地扭头看向肖明卓飞两人的床位。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说梦话,所幸他们都还睡着,没被他发出的声音吵醒。
宋眠左臂内侧上陈旧的圆形疤痕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总觉得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烟草味。于是他慢慢地坐起身来,曲起膝盖,颓唐地垮下肩背,把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间。
少年的身躯有点单薄,少年人的臂膀还是太瘦弱了,他把头埋进去了仍然没有感受到一点心安。
他有点想付疏了……
至少付疏的肩膀是那么可靠,臂弯很牢固,每次窝进去的时候都很有安全感。虽然每次付疏半强制性地把他揽进怀里时,他都佯装不乐意,但其实他还是挺喜欢他的怀抱的。付疏生活习惯很好,不抽烟也不喝酒,怀里是干净沉稳的檀木香气。宋眠没说,但他其实对那股味道很着迷。
静坐了很久,宋眠才慢慢滑进被窝里,再次合上眼睛。他的身上汗涔涔的,很难受,但是他担心现在换衣服会吵醒两位舍友,集体生活还是要考虑一下别人的感觉。
没关系,反正他一向很能忍。
不过最近好像忍耐力越来越差了。好像是自从认识付疏开始吧,就越来越受不得委屈,哎,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娇气了?
宋眠侧躺在床上,尽量不让汗shi的后背接触到床铺。压在下面的右手曲起,轻轻覆在微微发抖的左臂上,形成一个环抱的姿势,自己把自己抱住了。
他难以自抑地想,这要是付疏在的话,可能又会强制性地把自己塞进他臂弯里吧。憨憨的付哥大概只会这一种哄人的方法,既笨拙,但又很温柔。
同样的夜晚,两人分开后的第一个晚上,却都没有睡好。
作者有话要说: 眠眠伤疤解密~不过大家应该也都猜到了吧,嘿嘿。
有点短小啊今天,太困顶不住了,大家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