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其中,十二班的气氛最为压抑。学生们很喜欢苏蘅,无法走出要换班主任的悲痛,但现实既定,再怎么伤感也是徒劳。有几个女生呼吁着要做点有意义的事,在分别以前,给苏蘅留下纪念。提议一呼百应,全班同学化悲痛为力量,开始集思广益,经过一周的深思熟虑,他们决定每个人给苏蘅写一封信。
于是,在高二下学期的最后一节语文课,孟祺交给了苏蘅一个沉甸甸的小信箱。
苏蘅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孟祺神秘地笑笑,负在背后的手悄悄比了三个数字,班上静了三秒钟,响起齐声的告白:
“苏老师!我们爱您!”
“里面都是班上同学给您写的信。”
孟祺笑着和苏蘅说,“大家都清楚,十二班当不成您教过的最优秀的班,但还是想尽量让您难忘。”
苏蘅的心弦颤着,被感动得凝噎。
半晌后,他认认真真地看过每个学生的脸,珍重地说:“你们已经很优秀了,我也很爱你们。不能陪你们走到最后,是我的遗憾。换了班主任以后,要好好学习,我等着你们录取的好消息……高三加油。”
下课铃响了,学生们纷纷上来和苏蘅拥抱。
“苏老师,您《极乐净土》跳得其实很好!”
“苏老师,高二的学弟学妹要是惹您生气,您就在微信上告诉我们,我们去帮您出气。”
“苏老师,有机会再一起打篮球啊!”
讲台旁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学生们在和苏蘅聊天,诉说浓浓的不舍情谊。眼前的拥趸渐稀,高大的少年停在苏蘅的眼前,安静地望他。
苏蘅的思绪短暂地停滞了下。
沈程插了个队,上前抱住苏蘅:“苏老师,我报了个围棋班,等你有时间,我们一起去踢秦主任的馆子。”
“……”方才的凝重登时烟消云散,苏蘅哭笑不得地对沈程说,“还是学习要紧,围棋班不急,等你毕业了回来找我,我随时陪你去踢他馆子。”
沈程叽里咕噜和苏蘅说了许多,才依依地走了,苏蘅转过脸,望向范汝毅,开了口:“你——”
范汝毅走近,轻轻抱住苏蘅。
他很小心翼翼,手臂虚着,甚至不敢贴上苏蘅。
“高三了,就别再打架了……好好学习,少逃课,上课少睡觉……多和你爸爸沟通,都是为了你好。”
范汝毅是苏蘅在十二班交涉最多的学生,苏蘅对他其实有很多嘱咐,但千言万语,却如鲠在喉,最后,他轻轻抬起手,拍了拍范汝毅的肩背。
呼吸落在耳尖,范汝毅收紧了手臂,用力地抱了下苏蘅,少年独有的朝气蓬勃撞入怀里。
苏蘅怔忡半刻,无端地开始回顾这一年的相处。
他蓦然发现,范汝毅变了许多。他似乎很久没见过少年的张扬恣意了,范汝毅变得沉稳内敛,面对苏蘅时,总像是有着如履薄冰的卑微。
这是一场水中捞月的暗恋。囿于年龄、身份,范汝毅注定打动不了苏蘅的心,求而不得与爱之深切的挣扎或许很苦,但也教会了他成长。
变过声的嗓音听来低沉,将苏蘅游离的思绪唤回,范汝毅低下头,挨在苏蘅的耳侧,轻道了句:“谢谢。”
情愫万般,‘谢谢’二字远不能蔽,但他却只挑了这句话——苏蘅最想听到的这句话。
前排的男生跑过来和苏蘅聊天,范汝毅松开手,后退半步,最后望了苏蘅一眼,转身走回了座位。
回到办公室,苏蘅迫不及待地拆信箱,边拆边和陈栩绒说:“看见没,当班主任还是很幸福的。”
陈栩绒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苏蘅高兴地给她解释:“学生们听说我下学期不教他们了,都舍不得我,特意给我写的信。”
陈栩绒啧啧两声:“酸了。”
苏蘅将信取出,挨封拆开,认真地读。
学生们和他说了许多推心置腹的话,有人谈不舍,有人说寄语,有人讲回忆,在这一年里,与十二班相处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苏蘅看得感慨万千,不知不觉,晚自习已然到了尾声。
倒数第二封信是范汝毅写的,只有两行话:
“人浪中想真心告白,但你只想听听笑话。”
“苏蘅,你要幸福。”
难平之意,最终还是不得不平。
范汝毅还是在为苏蘅从来没有正视过他的感情而耿耿于怀。但实际上,苏蘅很清楚,少年时代的喜欢能够有多真挚、有多念念不忘,他只是不想,也不能去正视。
他们只能到这了,他只能装傻。
夏末秋初,炎热的教育基地,夜风微凉的晚会,少年深情的歌声,恍然浮现在脑海。
那时的他还没有走进范汝毅的生活,那时的他和秦微还只是朋友——朋友都算不上,应该是互相嫌弃的舍友。
时间过得很快,也很慢。
快到转瞬即逝,去年的光景还犹在昨日;慢到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