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江路会下来找他,也赌他们之间应有的斩不断的锁。
好在江路下来了。
江路真的下来找他了。
身旁的沙发靠背突然凹陷了一块儿,谢临君回过头,发现江路已经睡着了。靠在沙发靠背上,呼吸拉长后睡得很香。
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作用,还是今天这一天实在是太累,谢临君把江路从沙发抱回床上之后他也没醒,平日里谢临君翻个身他都会哆嗦一下迷茫地睁开眼,今天却睡得异常安稳。
谢临君替他拉过被子,深吸了口气后,倒在了他的身边。
差一点。
差一点就真的让江路跑了。
但终究是差了一点,那一点,就足以让他把江路永世留在身边。
*
日子终于在江路的配合下踏上了正轨。
第二天江路醒来时不再神叨叨地盯着天花板发呆,他先是扭头确认了一下自己所处的位置,然后才伸手用力地抱住了谢临君,想了想,又扯开他的衣领看了眼昨晚在小卖部的屋檐下自己很用力咬下去的那个牙印。
“怎么了?”谢临君很快醒了过来,声音还有点儿刚睡醒的时候的沙哑。
“没怎么。”江路碰了碰那牙印,“疼么?”
“疼,”谢临君说,“赔钱么?”
“你吃我的住我的我都没让你赔钱呢。”江路乐了下,打了个呵欠,刚想坐起来,余光便瞥见了蹲在门口的黑影。
密密麻麻的,多得数不清。
全部都睁着猩红的眼眸愤恨地瞪着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和自己同归于尽。
不能和自己同归于尽。
如果自己死在这里了,那谢临君怎么办?
谢临君也会被杀的,谢临君……
“谢临君,”江路把头扭到了谢临君那边,瞪着他,“我……我看见了。”
“什么?”谢临君问。
“……黑影,很多,在门口,”江路说,“你看得见吗?”
不等谢临君回话,他又立刻说道,“你肯定是看不见的……”
谢临君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
“我去做检查吧,”江路说,“去医院检查。”
江路终于主动提出了要去正规医院检查。
谢临君之前是有提过的,不是看不起那几个秃头专家,只是这种病怎么也得去正规医院,用正规仪器检查了才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但那次江路拒绝了,理由是不想出门。
一个很无赖,看似是在撒娇的理由。
这次是江路主动提出来的,谢临君盯着他看了很久才点点头,“我陪你去。”
“嗯,”江路应了一声,“吃过早饭……不,吃过午饭再去吧。”
“好,”谢临君说,“那今天别吃药了。”
江路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没有再往门口看。
吃过午饭,两个人打车去了医院,挂了号在那边等着,谢临君一直轻轻地握着江路的手,江路也任由他握着。
他实在是很讨厌医院这个地方。
说不出的讨厌,生老病死人间百态都能在这里看到,人类所有的丑态都将一览无遗,在充满了消毒ye味道的空气里被杀死所有的善意或者恶意,以及最后一点良知。
检查的项目不算多,但也谈不上简单,最后拿到那张确诊单之后,江路反而松了口气。
和江彻给他说的他的病一样,偏执型Jing神分裂症,抑郁症,还有一定程度的被害妄想。
医生建议入院治疗,但被两个人拒绝了。
只能根据他的情况开了些药,又问了问他之前吃的什么药,反正到最后还是拎了不少的药回家去,脱了鞋倒在沙发上,不知道是个什么感受。
“这么直白的看到我的病,”江路看着谢临君把药放好,“害怕吗?”
“你一大早和我说门口有东西我都没害怕,”谢临君倒了杯水递过来,“我还会怕这个吗?”
江路笑了笑,没说话。
“要定期复查,也要按时吃药,多运动,多做别的事转移注意力,”谢临君说,“多运动这条是不是废了?”
“嗯,”江路说,“我不想动。”
“那陪我动动吧,我好久没有晨跑了,你……”谢临君话没说话,抬头看见江路盯着一个角落不动了。
“你是不是又看见了?”谢临君问。
“啊。”江路回头看着他,“是。”
“那是假的,”谢临君握着他的手,“看我就行,我拉着你的手,你能感受到我,只有我是真的。”
江路盯着两个人相握的手,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再次相遇的时候绝对没有想过两个人会变成这样的关系。
江路想起他们刚再遇的时候,互相看不上眼——可能只是他看谢临君不上眼——甚至在学校门口打了一架。
之后又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