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的手腕,就着萧景澜的手,三口吃完了剩下的大半个馅饼。嘴唇碰到了萧景澜油乎乎的小爪子,于是面无表情地轻轻拍了一下,说:“去洗手。”
萧景澜乖乖地跑去洗手,又乖乖地跑回来。
戚无行知道,这个小废物乖巧听话的模样下,从来都没放弃离开他的渴望。
戚无行有些好笑,他摸摸萧景澜的脑袋,说:“你想看看大漠吗?”
萧景澜被关在崇吾城中已经半月有余,快要闷死了。
但他还是警惕地摇摇头,生怕戚无行再试探他。
戚无行拦住他的细腰,说:“我带你去看看,萧景澜,你别怕,你看,我今天都没带鞭子。”
萧景澜看着戚无行空荡荡的两只大手,这才松了口气,压抑不住心中的欢喜,用力点了点头:“想看!”
戚无行长年冷硬如石雕的脸也露出点温存的模样,抱着萧景澜,骑马出城往大漠中走。
今日微风,天空明净如洗湛蓝一片。
大朵大朵的白云慢悠悠地飘过,被夕阳染上一层金红的光芒。
萧景澜的屁股不疼了,坐在马背上,细白的手指无措地握紧了缰绳,生怕自己摔下去。
戚无行在后面抱着他,漫不经心地说:“别怕,不会掉下去的,我抱着你。”
萧景澜仰头看着夕阳。
曾经有些传言,说崇吾郡往西,就已经是太阳栖息之处,再往西,便是天地无涯处,再不见万物,只有一片茫茫虚无。
萧景澜依稀记得,他刚刚识字的时候,偷看大哥的书。
大哥钟爱游记,藏了许多奇闻异事的好书。
他们兄弟二人,曾约好要一同游历四荒,见见群山之外的世界,寻找书中写过的异兽奇珍。
可后来,他受了伤,变成了一个笨唧唧的小废物,从此再也不能陪大哥一起四处游历奔走,只能窝在相国府的后院里,一日一日地虚度着时光。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来到崇吾郡,骑着马,看着夕阳。
戚无行粗重地呼吸喷在他耳边,那个Yin冷可怖的男人也有炽热的气息,滚烫的皮肤。
戚无行沙哑着声音说:“萧景澜,崇吾郡是个干苦之地,风沙漫天,饮食粗劣,还常常受草原部落的骑兵攻击,这里的将士常常死在战乱中。”
萧景澜笨唧唧的脑壳听不懂戚无行到底想说什么,只是茫然地看着大漠尽头的夕阳,手指轻扯着缰绳。
戚无行察觉到萧景澜的心不在焉,苦笑一声,轻轻吻着萧景澜的耳垂,低喃:“你不懂,没关系,萧景澜,我不求你懂,你这一生都不懂,也没关系。”
萧景澜茫然地回头,琉璃般的眼睛映着夕阳的光,那么单纯温软,天真得分外薄情。
戚无行觉得自己心口生疼,他低低地冷笑一声,手指松松捏住萧景澜的脖子,说:“萧景澜,你爱过吗?”
萧景澜有点害怕了,惊慌失措地小声说:“我……我……爹爹说我还小,等我……等我弱冠……才会给我娶妻……”
戚无行低笑,说:“娶妻?”
萧景澜见戚无行确实没拿马鞭,鼓足勇气小声说:“我……我是个施人……虽然……虽然我看上去不像,但我确实……确实是……”
戚无行沙哑着说:“以后就不是了。”
萧景澜惊恐地瞪大眼睛。
戚无行不等他迷迷糊糊的小脑瓜反应过来,猛地夹紧马腹:“驾!”
萧景澜惊慌失措地抱着戚无行的手臂:“你……你要带我去哪里……去哪里……”
戚无行一声不吭地带着萧景澜回崇吾郡。
如果……如果萧景澜这一生都不懂情爱为何物,如果他的小废物永远不会放弃离开的念想,拿他,就自己想办法,让萧景澜留下吧。
萧景澜总傻乎乎的,他年幼时受了惊吓,从此便一直是如此有些笨拙的模样。
可他却不是真的傻子。
他知道戚无行恨他,也知道戚无行在乎他。
那一碗一碗熬到绵软浓稠的rou粥不是恨意,大漠夕阳下温热的呼吸不是恨意,深夜时紧紧拥着他入眠的力道,不是恨意。
萧景澜颤抖着承受着戚无行的恨,却也被迫承受着戚无行炽热的情谊。
戚无行不再打他,可他却一点都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三百鞭不落下,他离开的日子就被拖到了永远遥遥无期的远方。
他想离开……他想回家了……
戚无行不再打他,对他管束却更加严厉。
从前还会放他在城中自己闲逛,如今竟是连房门都不让他出去了。
萧景澜摸着自己脖子上的锁链,蹲在墙角委屈地想哭。
戚无行走进来,木桶中放着热粥和汤药。
看到萧景澜又蹲在地上,戚无行表情Yin沉了一下,放下木桶轻轻抱起那团软绵绵的小东西,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上,说:“地上冷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