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宗介留了下来。
「之前在电话里听凛介绍过,也听江讲过你们的事,今天总算是见到了宗介君本人。」
客厅里,松冈凉子沏好一壶茶,然后在桌案边坐下,盘起双腿。
「老实说,我真的没有想到凛会和人交往。这孩子的性格是很开朗没错,但在我这个做母亲的看来,他的开朗啊,只不过是虚假的开朗罢了。」
「是因为他一直都背负着撒谎和欺骗的罪恶感吧。」
所以山崎宗介在还没有真正和松冈凛熟起来的那会儿,才会觉得这个人看似好相处,一举一动间却又分明带着刺。
「对。我至今都还记得,凛那孩子刚分化为omega的那天,我第二次听到他绝望地哭喊,第一次,还是在虎一,也就是我的丈夫、凛和江的父亲去世的时候。我们也劝过他,既然事实已经无法改变了,那你就向教练提交退队申请,然后回家里来吧,我们都不会怪你的。可他还是倔强地央求我们,一定一定要帮他的忙,我们又怎么狠得下心去拒绝他呢?于是也就只能帮着他做骗人的事了。因为凛是我的孩子,是江的哥哥,所以我们都不会认为,帮着凛隐瞒他的真实身份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但是宗介君,你的话——」
茶杯被松冈凉子按在桌面上,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星半点的茶水,却好像有千万种水流在其中翻涌。
「你和凛之间,并没有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那么你又是为了什么,而义无反顾地担起了这样的麻烦呢?」
为了什么……
松冈凉子的问题让山崎宗介陷入了沉思。
如果说一开始他就选择了替松冈凛保守秘密,是出于不自觉,那么之后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大可以想个清楚、想个明白,理清其中的利害关系,然后理智地抽身而退。可他还是被卷进了这团麻烦里,想挣扎也挣扎不出来,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挣扎的欲望。
「……宿命。」
回答之前,山崎宗介有一下轻微的停顿,这也是他在接下来的坚定不移地回答之前,最后的停顿。
「伯母和江护着凛再正常不过了,因为你们与凛有着血缘的联系,而我和凛,原本是什么都没有的。但是现在,我认为我和凛之间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我们有宿命,也许这种说法听起来很荒诞,但我就是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和凛相遇了,彼此认识了,交往了。这是我所拥有的所有资本里,最值得我高兴和骄傲的一份。」
松冈凉子没有说话,她只是默默地盯着山崎宗介看,好半天才开怀地笑出了声。
「哈哈,果然是适合和我们家的凛交往的人,两个人都是浪漫主义者呢。」
山崎宗介的一番表意,让松冈凉子感觉到,她那个长期在外过着充满各种不安因素的生活的儿子,总算是找到了除了家人以外的值得信赖的依靠。
「嗯,既然宗介君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放心了。对了,我想再问你一件事,你,有没有标记凛?」
「暂时标记是有过的,至于完全标记……还没有。」
「还没有?」松冈凉子疑惑地皱了皱眉头,「我记得凛那孩子的发情期是每个月的月初,我还记得他告诉我,你和他是从五月份就开始交往了。如果说五月初的那次错过了,但今天已经是六月的最后一天了,难道六月初的也错过了吗?」
「嗯,六月初的那次是因为凛自己服用了抑制剂后,就平稳地度过发情期了,所以也没有……」
「是这样啊。」
松冈凉子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第二杯茶水。
「哦,好像已经冷了。」
隔天的傍晚。
松冈凛和山崎宗介一起站在家门外,愣愣地吹着冷风。
「喂,你到底跟我妈说了什么啊?」
半晌,松冈凛才回过神来,扭过头质问山崎宗介。
「为什么我们平白无故地要被赶出来啊?还有这两张旅馆的招待劵,明明有家在这儿,却要把我们赶出去住旅馆?还说这家旅馆是离烟火大会现场最近的地方,谁跟她说过我们要去看烟火大会了?」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虽然我是觉得这两天伯母的样子有点怪怪的。」
两个人都对松冈凉子突然塞给他们两张招待劵后就把他们赶出家门的举动一头雾水,但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认命地去了旅馆。
今晚有入夏以后,鸟取地区的第一场烟火大会。比起淡然而宁静的往常,今天的街道两旁格外热闹,夜市小摊已经纷纷搭建而起了,走在夹在这些小摊中间的路上,会不时地闻到烤鱿鱼之类的食物的香气。到了旅馆门前,也可以看到许许多多的年轻男女穿着各色的浴衣,踩着轻质的木屐,或是靠在大石头边,或是站在青石板上,举起相机有说有笑地拍照摄影。这样美好的气氛,想不被感染都不行。
「凛,既然已经来了这里,那就不要再生气了,其实我觉得伯母把我们赶来这里也不错,至少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烟火大会。」
用不着山崎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