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一直保持着联系。前年知道任洲近视的时候,董洁差点没气晕过去,怒叹自己舅舅连争个孩子抚养权的劲儿都没有。
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以任婕那样的性子,若是任丞年一意孤行争夺抚养权,怕是要闹到法庭大家都难堪上才肯罢休。
知道顾爷爷眼病加重后,任洲当天回家就拜托董洁帮忙注意着点有没有合适的角膜。董洁还从没听自己这个可怜的小表弟向自己提过要求,当下就答应得特别痛快。而且事后董洁和任洲说,顾爷爷就在S市医院的待捐赠者名单里呢。
如果有合适的眼角膜,董洁肯定会及时通知他。
任洲心里的不安感在逐渐加深。他探头看了看仪表盘上显示的时间,手指滑动,给董洁拨了个电话。
作者有话说:
顾梓楠心里有道坎,谁也帮不了他?得自己迈
野仔21
今年S市的冬天格外干冷,一直到十二月都没下雪,风凉得像小花刀一样割在人身上。
顾爷爷住院那天,天空Yin沉沉的,下午就飘起了雪。贾御穿着绦花绸衫在病床旁慢悠悠地削苹果,纤长手指灵活把着刀刃,他削出来的果皮只有薄薄一层,能透过光去。
任谁看到这幅场景,都难以想象这男子是病床上老人死去儿子的小情儿。
这小情儿不仅削苹果,还不惜以身求医。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有贾御自己才清楚。那双仿佛罩着层黑雾的眼睛,仿佛花池下的曜石,冰凉凉,看不透。
等顾梓楠拿着缴费单回来,贾御就起身告别。
“这就走?”顾梓楠有点愕然,“nainai一会送饭过来,你在这吃点吧。”
贾御弯**温柔地和顾爷爷告别,对顾梓楠笑了笑,低声说:“不了,有点感冒。”
说着,他把那收费单折过来一看,挑了挑眉:“哟,顶你小半年工资了。”
顾梓楠不为所动:“攒着就为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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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任洲去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
首先,任婕觉得医院是除了公共厕所之外最能传播细菌的地方,其次,他们家有私人医生。所以任洲跟着董洁进医院的时候,控制不住地感到浑身发痒。
穿白大褂的医生、不停咳嗽的患者、清洁车······任洲死死咬着嘴唇,才能让自己不表现出异样。他为了放松,甚至想着,让任婕来的话,她可能会咬断舌头自杀吧。
任洲找到顾爷爷病房的时候,顾梓楠正准备下楼接nainai。
门一开,里外的人都愣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呆了十几秒,任洲咬咬牙,一把拉住顾梓楠的胳膊就走,那力道轻柔又不容抗拒。
两个人在医院的走廊里穿行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公共病房。
顾梓楠低头瞥到任洲苍白的神色,便蹙眉向病房里看去。
几名白大褂的医生正背对着门口,和一个妇人说着什么。那瘦小的妇人鬓角斑白,正小声哭泣着,怀里还搂着一个小女孩。
女孩子头发编着细细的麻花辫,穿一身浅红棉衣,一双漂亮的眼睛茫然地瞪着面前的空气。
“怎么会错的呀,怎么可能呢?”那妇人哀哀地哭泣着,“颜颜还这么小······”
那些医生解释了许久,已经烦了,丢下一句“匹配度不足”就转身离开。
那妇人仍旧抱着女孩蹲在地上,哭得肩头****。被唤作颜颜的女孩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妈妈的眼睛,nai声nai气地说:”不哭不哭,妈妈不要哭,我们继续排队等就好啦。”
病房里其他的看护也纷纷安慰着。
希望吹出了漂亮莹润的彩虹泡泡,又一下子被狠狠戳破。
任洲眨了眨眼,眨去眼里的雾气,他扭头转向身边的顾梓楠。
“贾御不是好人,”他笃定地说道,“他抢了这个孩子要用的角膜。”
顾梓楠看着那妇人紧紧抱着孩子的模样,瞳孔微微收缩。半晌,他轻笑一声,一抖手腕,甩开了任洲还搭在他胳膊上的手。
“所以呢?”顾梓楠眼底有着忽明忽暗的光,漫不经心地整了被拉褶皱的袖子。
任洲愣愣地看着他,足足几十秒,他才不可思议道:“你知情?”
顾梓楠皱了皱眉,不想再纠缠下去,转身向扶梯走。
任洲忽然感到被雪白的瓷砖那么刺目,扰得他一阵眩晕。他知道,一年后归来的顾梓楠完全不可同往日而与,但没有想到他已经到了这般随意践踏别人的地步······
他跌跌撞撞地跟着顾梓楠下楼,游魂一般走出医院,看到顾nainai把饭盒递到顾梓楠手里。任洲的心像一颗被蛀空的牙齿,轻轻一触便酸痛难耐。
他迎着顾梓楠走去,纤瘦的身体在十二月的冷风中抖得像一片薄脆的枫叶。
“你上次问我是不是觉得你可怜,”任洲声音沙沙的,眼睛里燃烧着炽热的火,“什么算可怜?贫穷吗?饿肚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