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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谋长?”许杭出声唤他。
章尧臣忽而回神,忙俯身把棋子捡起来:“哦…没事。”他捏了捏棋子:“你是贺州人吧,贺州风水好,出人杰之地。”
许杭淡淡一笑,只看棋盘,不看章尧臣:“参谋长,我从贺州来,却非贺州人,而是…蜀城人。”
喀哒。
章尧臣的棋子落到棋盘上,显得有点慌乱,可是口吻还是平静:“哦、哦……蜀城也是个好地方。”
“再好也无用,都烧没了。”
“听说你姓许是么?我儿说你医术不错,不过也并不是豪门显贵,怎么能得段司令的青眼呢?”
章尧臣使了一记鬼头刀。
许杭摸了摸棋子,跟了个后手眼:“参谋长年轻的时候也会为了权势而抛妻弃子,我眼界小,为了权势低头又有何不可呢?”
话中讽刺十足,章尧臣没想到这个少年说话如此犀利,忍不住笑了一下:“出门的时候,修鸣让我一定要盯紧你,我觉得你不过就是个孩子,还觉得他紧张过度,现在看来倒不是过虑。”
棋盘上已经渐渐有些摆满了,许杭轻笑了一下:“我不过是知道的多了点而已。”
“既然你肯识时务,那为何不如再聪明点?眼下你已经是身陷囹圄,与其抓着那虚无缥缈的忠诚,不如另择良木而栖。”
黑白两子各被吃了不少,许杭皱了皱眉,仿佛是认真在思索章尧臣的话,最后一边落子一边说:“世上道路千万条,参谋长何以让我选一条死路呢?”
“哦?这话怎么说。”
“我这个识时务者与那些见风使舵者不同之处,就在于我还不算笨,我自然知道,一个能背弃旧主的人是无法获得新主的信任的,只怕我今天帮你弄倒段烨霖,下一个该死的就是我了。”许杭伸手去棋盒里拿下一个棋子,“所以,我可以不固守原阵线,却绝对不能跟你一起对付段烨霖。”
章尧臣很赞赏地笑:“哈哈哈哈,果然是英雄在少年。有你这番话,我倒是很有意向想让你在我身边做事,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黑白两子杀个你死我活,愈演愈烈,许杭道:“在下还年轻,没活够,参谋长还是饶我一条命吧。”
“你既然不从,我肯定留不得你,那若是段烨霖这座大山倒了,你又预备何去何从呢?”
许杭看了一会儿棋局,已是四劫连环之势,他抓着棋子在手里把玩,听着棋子之间碰撞,那脆声如裂,显得格外动听。
“今夜这一局,参谋长还未赢到最后,所以我也给不了您答案。还是等明日,看看我能不能走出这栖燕山庄再论吧。”
章尧臣刚想跟着落子,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然后猛一抬头,就见许杭在轻笑,他收回了棋子,表情也严肃起来:“你怎么知道这里是栖燕山庄?”
方才一路上,许杭都是被蒙着眼睛带过来的。
“很难猜吗?”许杭下了一子,吃了章尧臣一堆的黑子,正在那里一颗颗收棋子呢,“你们将我带出来,关在这里,却把重兵都留在章家庄园,不就是想对段烨霖来个瓮中捉鳖?这手段这么老套,也就章修鸣想得出来。”
这番回答其实是有点避重就轻了。
许杭之所以知道这里是栖燕山庄,还是丛林的功劳。当初在袁森的地下牢笼中,丛林临死前与他的密谈,就是将章家庄园的一些秘辛、地形、暗道通通告诉了他。
所以许杭才能夜半在章尧臣窗台上装神弄鬼,若不是他戒备太全,那日就能得手了。
章尧臣脸色略微变了变,然后想要站起来喊人,许杭就继续出声:“参谋长不用太紧张,你们的计划没有走漏风声,这里也没有什么细作,只是我猜到了而已。”
这番话孰真孰假,章尧臣一时拿捏不准,看许杭的眼神严肃了起来:“猜?呵呵……你是在当我老糊涂了吗?”
“不信?那我再猜一个好不好?”许杭两指夹着一颗白色棋子,在下唇的位置摩挲,“听说参谋长与夫人缱绻情深,才有了这栖燕山庄。可我多心,这山庄形长方状,两角高檐,四面青瓦高墙,满园尽是白烛青灯,看起来嘛,像不像一个棺材?”
语气陡然降低,章尧臣瞬如被人捏住七寸般,喉头一哑。
这个秘密一向无人知道,就连当初画图纸的匠人也都是行将就木之人,可今日竟被一个素未谋面的少年直白地拆穿,这种感觉,仿佛是披着黑衣光着身子在路上行走的人,一下子被人扯掉了遮羞布,赤条条惊讶地站在光明之中。
而那个扯布的人还游刃有余地在那里继续吐露着。
“尊夫人似乎还健在吧,那这副棺材……真是耐人寻味啊。不过,参谋长也可以说,这是寓意与夫人生同寝,死同xue,听起来也很长情。不过尊夫人名中带樱,此生酷爱樱花,为何满园之中一朵樱花树也未见?这恩爱巢xue似乎并不是名副其实,这山庄,究竟是给哪只燕子栖息的?”
说着说着许杭偏过头,抚摸着雕刻在棋盘边上的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