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隐匿不见,满耳皆是兵荒马乱。
女人的哭号和男人的惊恐,还有刀刺进血rou的声响,桌椅倒地碎掉的嘈杂……
“快逃啊……鞑子入城了!”
我跟润国面面相觑。
不必出门看,光听着就知道事态严重,一时间浇灭了欲火和欢情——这是被生生熄灭的,还真是说时迟那时快。
润国的眼神如同惊慌失措的一只小兔:“空如,我得回皇宫,我得去看我父皇。”
我拥住她,点点头道:“我们从窗子走,现在从门出去,定是危险万分。”
街道上已经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明灭的火苗,还有一堆一堆穿着盔甲骑着马的异族人,有的在抢东西,有的在抢人,抢女人。
“空如,你跟紧我,我们从这条街后面的山路绕回去。”润国拉着我边跑边叮嘱。
“我速度比你快,你不必担心我,只是润国,这个时候回皇宫,怕是不合时宜,万一……万一……”
润国打断了我的话语:“没有万一,我必须回去,我是堂堂公主,身沐皇恩,国破家亡,我不能一人苟且偷生。”
“那我送你回去。”我心下忽然涌出一种奇异的感觉,酸涩苦楚,甩头不再去想,只专心赶路。
第190章 孟串儿番外之二世惨烈
我跟润国从蜿蜒的山路绕回皇宫,等我们到达的时候,天日已经改换。
皇宫周围已经围满了鞑子的官兵。威赫赫重铠明戈,气汹汹风云变色。夜色指云彰雾,松涛飒飒如风。
润国大抵是小时候玩野了的,知道有条密道可以直通皇宫内部,在皇宫外有一处凉亭,凉亭的石砖下大有玄机,掀开之后可以暗度陈仓。
我跟润国在甬道里穿梭的时候撞见了一个大宫女,她衣衫不整,面带泪痕,向润国福了一福带着哭腔道:“奴拜见润国公主,公主,皇上已经逃走了,皇上找了您一天也不见踪影,您也快些逃走吧,若是走得快些兴许过个一天就能追上啦。”
说完这大宫女生怕润国捉住她再问东问西,头也不回地朝着凉亭方向俯身走去。
润国闭上双目,喃喃自语道:“父皇居然……逃走了……在我心里,父皇仅仅是有些懦弱,也是形势所逼,到如今却是连颜面都顾不得了……”
我心下万般不忍,拉住润国滑腻腻的小手——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拉她的手,我试图传递给她温暖,在这乱世,天潢贵胄如润国,也如惊弓之鸟一般无所遮蔽,苍生真是可怜可叹。
润国泪眼朦胧地望向我道:“空如,你不必送我了,你顺着刚才那条路出去吧,我得替父皇,向这个国,和这一国的百姓有所交代。谢谢你这许多年来的陪伴,如果有来生,我还愿意伴你左右。”
本来想回皇宫看她父皇的润国此刻已经失了方向,大殿之上,宫闱之间,能跑的大概都跑了,不能跑的,生死渺茫。
我能明白润国,在她心里,这是她的魂魄皈依的地方,她说她要跟我私奔,那是小儿女的情真意切,若是我真的陪她去了,此刻她也定是会央我回来。
润国骄纵,但是不刁蛮;贪玩是贪玩的,但是对家国天下这种事,却比我还能看得通透。
我的身体似乎因为润国的这几句话打开了某种不知名的宿命的钥匙,恍惚间好像看见衣裾披搭飘扬,在悬崖边,如飞天,面色淡然如素,放任而深情,全抛一片心。
那悬崖边的女人,肝胆俱裂,伤心恸肺……但是我为什么却能够感同身受……那噬人心肺的感觉回来了。蜿蜿蜒蜒一条小蛇,慢慢爬过来,爬上我的脚,爬上我的腿。
我被这感觉纠缠得难过,摇摇头对润国说:“不,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而且,我也要回去看看护国寺,看看方丈。”
润国点点头,拽了我的僧袖道:“走罢,我明白你的心。”
我跟润国一路躲着鞑子的散兵游勇,一路向护国寺曲折逼近。
离得好远,便能看见护国寺着火了。最初是火苗轻轻袅袅地蹿升,不知燃着些什么东西,发出蓝绿色的焰光。
烟雾中不断出一条条艳红透顶的舌头往上舔舐,渐渐越扯越长,像一条条红色帷帐凌空飞扬,潇洒书空。
我睁大双眼,不管不顾地朝着护国寺狂奔而去,释迦、弥勒、地藏、观音、四大金刚、十六尊者、五百罗汉……那些从小就伴我睁眼闭眼之间的佛像在我眼前重叠闪烁……
这定是方丈自己纵火,他不愿屈于鞑子yIn威之下,很小的时候方丈就给我们讲过,杀人刀也是活人剑,若战争不可避免,会无怨无嗔地自我了断。
“世代均有不可避免的苦难,历史上用得最多的一个,是‘杀’字,为免亲眼见辱国之事,也为那些蛮族人能少造杀孽,到时候老衲会选择自我了断。”方丈的老迈的声音言犹在耳,如今已经化为灰烬了吧。
我修了十几年,仍然逃避不开对死亡的执著和悲切,真是白白入了轮回了。
就在我向护国寺奔跑的过程中,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