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课晚课。一日两餐,过午不食。有时候师父也会让我去喂喂过来讨食的野鸡野兔,还有总是飞下来在大雄宝殿外听经的鸟儿们。
能证得佛果是我小小年纪的宏愿,清规戒律听上去复杂,但若是记事时候就遵守,也就习以为常了。
有天我正在喂野鸡,忽然后面“噌”地飞来一只流矢射中了面前的野鸡,一箭贯穿双目,野鸡连扑腾一声都没来的及,就一命呜呼了。
“中了!哈哈哈!我真是神勇!”一个娇俏的稚气未脱的小女子的声音,如银铃般悦耳。
一个穿着对襟金丝穿凤红色小袄的小丫头,拿着一把看上去像特制的小孩子用的非常Jing致的弓跑了过来。
我不忍见野鸡死状,皱了皱眉,拱手道:“阿弥陀佛,它又没有招惹你,你何苦一定要它性命,造自己的杀业。”
小丫头的个子跟我齐平,她捡起野鸡,丢给后面跟过来的侍从下命令道:“去,给本公主拾掇干净了,架火铐起来,再放点竹盐。”
然后转脸冲我:“我乃本朝润国公主,你这小和尚怎地见了公主还不跪拜。”
我行了佛礼:“给公主请安。”我并不奇怪,寻常人家是进不来护国寺的,连官员命妇也只有大节庆的时候才得以参拜,这小姑娘定是金枝玉叶。
润国公主笑了笑,小脸儿红彤彤的:“小和尚,本公主今日心情好,你要不要一起吃烤鸡?”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能沾染荤腥,小僧也并不想跟这只鸡有什么因果。”
“哈哈哈,你说话好有趣。这不能算是你跟这只鸡的因果,只能算作我的,就算你不在,我也要杀了它吃了它,你只不过是机缘巧合而已。
佛语有云,已作不失,未作不得。今日正好撞见,不一起共享美味,岂不是逆天而为?”
我简直哭笑不得,这个古灵Jing怪的公主满嘴里歪理邪说,却有着自己的三分道理。在寺庙里待久了,不是听师父讲经说法,就是跟师兄参禅打坐,从没跟尘世里的人有过任何牵扯。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撬动了一下,山门里正殿前,香在焚,袅袅白烟静定般,一线冲天。
一念起落,便是沉沦。
第188章 孟串儿番外之炼心
润国公主有一双轻轻袅袅的吊梢眉,长眉入鬓,丹凤眼,看上去不超过十岁的样子,眼波流转,小小女娃有种说不出来的灵动,言语无法形容。成年之后我学会了个词儿可以用来形容她,叫风情。
“喂,小和尚,有柴草么?”润国公主微微翘起Jing致的下巴,指着我问道。
“有的,请公主稍等。”我跑到禅堂拿了些柴草过来。此时他的侍卫已经将野鸡的内脏都去掉了,我很庆幸我没有看到这血腥的一幕,从而对润国公主生出了一丝感激。
“你不必收拾这鸡的毛了,只涂上这片地里的黄泥和柴草拿过去烤了就成,上次李师父就是这样做的,好吃得很。”她在对侍卫指手画脚。
侍卫依言照做,升起篝火,把涂好的鸡置火中煨烤,待泥干鸡熟,剥去了泥壳,鸡毛竟神奇般地随泥壳脱去,侍卫的力量用的恰当好处,露出了赤红色还留着油的鸡皮。
我从来没有闻过如此诱人的食物的香味,那种诱惑钻进鼻子,直逼人心,胃和肠子引起一阵不受控制的蠕动,然后咕噜作响。
我脸如火烧,不禁低头呼念佛号,想不到这人间随意一烤,却是我毕生无机缘尝得的无上佳肴。
润国公主嘻嘻笑着把小脸凑近我道:“小和尚,要不要一起吃鸡?”
“不不不……出家人戒荤腥,不吃rou。”
“你白白念了佛,连‘三净rou’都没听说过么?也罢也罢,你在皇家寺庙里长大,自是不必体会化缘之苦。”
我好奇地抬头问她:“你怎地知道如此之多?”
润国公主骄傲地扬起小脸:“我听皇兄说,最早最早的出家人,施主施舍什么便吃什么,不见为我杀,不闻为我杀,不食为我杀,能果腹就行了。这鸡明明是为我杀,又不是为你杀,凭什么就吃不得了?”
不待我辩驳,她又继续说:“再说了,你没听过文殊菩萨的那句‘修行三大劫,反被老僧嫌’的故事吗?你坚持不吃我的鸡rou就是着了相了,金刚经读了也白读,连无我相众生相寿者相都做不到,你证不得果位啦。”
她说的话里有个故事,相传有一位禅师非常执着于见文殊菩萨,文殊菩萨幻化身形到他身边他却认不出,懊悔不已。
后来禅师证得果位,去做了一名扫地僧。有一天在灶台做饭看见文殊菩萨骑着狮子绕着灶台跑圈,禅师举起扫帚便打,边打边说:“我是我,你是你,文殊是文殊,如今你又来做什么?”
文殊菩萨知他悟了,欣慰地现身空中说了四句偈语:“苦瓜连根苦,甜瓜并蒂甜。修行三大劫,反被老僧嫌。”
如今由润国公主说出来,我不禁哑然,不过为了撺掇我吃rou,讲出这么大一堆歪理来。不过我却为此再也无法拒绝这让人垂涎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