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夫瞧病,您就不难受了……”
祁朔扶着祁衍安站起来,祁衍安神志尚不清明,也站不稳当,如醉酒之人般摇摇晃晃,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祁朔小小的肩背之上。祁朔眼下也顾不上风筝,只咬着牙一心要把祁朔带回去。雨水冲刷过的山路shi滑泥泞,更何况还要半扶半背着另一个人,可倚靠在身上的重量却像是给了祁朔无穷的力量。
祁衍安一路上都不太清醒,困顿疲倦,炽热的气息打在祁朔的耳畔。祁朔气喘吁吁地道:“少爷……坚持一下……我一定会带少爷回家的……”
祁衍安抬起眼皮无力地斜了祁朔一眼,扯着嘴角朝他笑了一下。祁朔的脸上不知是雨水汗水,还是未干的泪痕,也朝祁衍安抿唇一笑。
走出了树林,路面变得更为开阔,更远处还能看得见房屋的轮廓。祁朔松了一口气,却不想再一抬脚时,腿却抽搐没了力气,身体直直地向下倒,眼睁睁地看着地面越来越近。
千钧一发的瞬间,祁朔细瘦的手臂横档在祁衍安的胸前,也正是这一挡,使得祁衍安正正好好摔在了祁朔的身上。祁朔闷哼一声,五脏六腑皆是钝痛,鼻腔充斥着泥土的腥气。
祁衍安挣扎着想起身,口中喃喃:“小朔……”
祁朔仰起头深呼吸一口气,艰难地把祁衍安扶了起来,脸上都糊上了肮脏的泥印子,却满脸是泥眼含泪花地朝祁衍安笑了:“少爷,我在这儿呢……”
这般搀扶着向前走了一段路,雨又开始下了起来,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他们身上。恰在此时,远处跑来了五六个穿着蓑衣的青年男子:“在这儿呢,小少爷在这儿呢!”
祁朔认出他们是祁府的人,眼泪夺眶而出,撕心裂肺地呼喊:“少爷病了!求求你们快去请大夫给少爷瞧病……少爷病了……”
祁正则跋山涉水地回到家,怎么也没想到迎接他的居然是家中独子走丢的消息。
外头是瓢泼大雨,府中的仆从都被派出去找祁衍安了,可几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杳无音信。祁夫人作为家中的女主人,尚且克制冷静,可在看到归家的丈夫的瞬间,便立刻红了眼:“老爷……安儿不见了……安儿前几日就说染了风寒身子不适,想着天晴让他走动走动,怎知突然就下起了大雨,哪里都寻不到。外头雨这般大,这可如何是好啊……”
祁正则揽着祁夫人的肩宽慰了几句,就吩咐丫鬟伺候祁夫人回房歇息。
然后,祁正则便坐在正堂的紫檀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明前龙井,再观庭院雨景。不同于祁夫人十指连心的忧虑,生怕祁衍安在外受了委屈,祁正则却对自己儿子的能耐十分笃定——
这小子定是跑去哪里野去了。
到了傍晚,天空中飘起了绵绵雨丝,祁府外头突然热闹了起来。几个健壮的青年闯进门,其中一个的身上还背着祁衍安。紧随着他们跑进来的是一个瘦小的孩子。祁正则见到这个生面孔不禁蹙起了眉,他不记得府上还雇过这么小的孩子。
府里的下人们见到祁正则纷纷恭敬地叫,“老爷”。几个丫鬟连忙跑来替祁衍安换衣擦洗。不多时,刘大夫就被府里的一个伙夫领了进来,给祁衍安把脉问诊,开了几服药。
把刘大夫送走,祁正则才腾出功夫来看上一眼这个生面孔。方才这个瘦小的孩子就一直泪眼汪汪地守在祁衍安床边,顾不上脸上身上的淤泥,凡事都想搭把手帮忙,却哪里都插不上手的不安模样。
祁正则微微俯身问他:“孩子,你在这府上做事吗?”
谁知这孩子却如同惊弓之鸟,仓皇地后退了几步,撞上了身后的红木椅。
一旁的紫竹插话道:“老爷,这是少爷前些日子从外面带回府上的孩子。少爷还取了名字哩!叫祁朔!”
祁正则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无知无觉昏睡着的祁衍安,像是在看一个骄纵过头闯了祸的孩子:“这小子怎么越发不懂规矩了,祁姓是他想给谁就给谁的吗?真不像话。”
第09章?
祁衍安醒来的时候,出了一身的冷汗。浑身冷热交织,也酸软无力,连被子都觉得仿若有千斤重。
随之他闻到了一股清香,是自打祁朔来了府上以后他就闻惯了了味道,来自沾了朝露的金银花。果不其然,枕边上就正好有这样一枝金银花。金银花洁白的花瓣在一众姹紫嫣红中并不显眼,散发的香气也并非是那般馥郁醉人,可恰是在熏人的花香中,这清爽才分外温柔难得。
祁衍安稍稍回忆了一下,便记起祁朔搀着自己从山洞回家的经过。他隐约记得祁朔半途摔了一身泥,还极力护着自己,看他那么忧心忡忡还硬撑着对自己笑,祁衍安想逗一逗他,叫他“泥孩子”,可却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祁衍安费力地坐起来,远远地就闻到了中药的苦涩。紫竹端了药进来,一看到祁衍安醒了,便喜上眉梢:“小少爷,你可是一觉睡到了日头高悬啦!”
紫竹用勺子舀起一勺汤药吹了吹,便要喂给祁衍安,祁衍安却把碗和勺子都接了过来:“我自己喝。”说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