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不吃饭,不睡觉,熬不下去时就会让君君给她一把钥匙,打开放置安眠药的盒子,吃一粒安眠药。当需要的剂量增加到三粒时,乔安主动停止了使用安眠药,睡不着便只能等着昏过去。
这样持续了半年,乔安坚持不下去了。
那一天,君君上完课,没看到缩在阳台的乔安,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她推开门,乔安就坐在窗前,她甚至没有扭头看一眼君君,只是开口说道:“我想了想,这二十一年,我活得够久了。我把别人一辈子的事全部活在了这二十一年里。”
一张纸条被风吹到君君脚下,上面写着:“这辈子,或如烟花一瞬,却足够绚烂。我愿意。”
落款漂亮明了,字迹一如既往地潇洒恣意,写的却是乔安的遗书。
“所以……”她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却忽然微微扬起唇角,露出一个笑来,如夏日午后的白山茶,无尽苍白中透出丝丝缕缕的温柔,顶着烈火灼眼,不断生根发芽。她说:“君君,再见。”
她没有丝毫迟疑地从窗户跳了下去,君君刹那间失去了听觉,眼里只剩下一只苍白断翼的蝴蝶,随风掉落。
君君愣了一瞬,眼角余光发现一条绳子连着床脚垂向阳台,于是迅速跑过去,就看到了那只被绳子拴住的不得自由奄奄一息的残蝶。
也许只有放飞才最适合。可,她把自己绑住了,绑在了这个不得自由的世界,苟延残喘。
乔安已经昏了过去,君君用力把她拉上来,双手被磨得出血,打完急救电话,手才后知后觉地开始颤抖。
主治医生告诉君君:“病人没有大碍,只是有些腰部擦伤和勒伤,至于昏迷不醒是因为Jing神极度疲劳和营养严重不良造成的。”
君君撑起抹了药水的双手,守在病床前,直到半夜。差不多凌晨一点的时候,乔安醒了,她看着君君,像往常一样开玩笑说:“还好我事先给自己系了绳子。”
言语里没有一丝庆幸,她的眼里也满是绝望。君君不忍再看下去,于是别开眼。
“太累了……君君,太累了……”眼泪从她因为瘦而塌陷的眼眶中流下来,一滴一滴,格外饱满。她看起来好像真得很累,摇着头说:“我实在支撑不下去了。”
“我已经无法改变这样的现状,我从里到外烂掉了。”日光灯下,乔安的脸格外苍白,她不断重复:“只有死亡,我的灵魂才能获得重生。”
她慢慢地收了笑,目光空洞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一切从零开始。”
此后,乔安尝试过好多次割腕,手臂被划得伤痕累累,每一次都无一例外被救了回来。不是被君君,是被她自己。
但是乔安最后一次自杀醒来后,却说了这样一句话,她说:“君君,我也有阳光了。”
那一刹那,君君有些吃惊。
故事到此,又是停顿。
小小问怎么了,君君摇摇头,说她只好了一个月,就再度开始恶化。
持续的失眠与昏迷之后,她的眼神再度亮了起来。那亮度太像回光返照,君君心里一咯噔,紧接着就听乔安说道:“我的世界太黑暗,无法照亮别人。同样地,别人的阳光再亮也照射不到。”
她看着君君,无比绝望,却也无比自信,将自己彻底与周遭隔绝开来,告诉君君:“所以,我只能是自己的阳光,我自己就是我的阳光。”
乔安很快好了起来,她收拾了行李,说要出去旅行,第一次与君君作别时,如此感慨:“人生而不易,当珍重爱惜。”
乔安的人生,其实总结起来,就像她写在那本书扉页上的一句话:“我的日子由简到繁,又由繁到简。”
那些岁月苍白得让人害怕,也沉重得让人害怕,却都如同剪影,随时光奔波而去,变成一去不回的不堪回忆。
君君是打心底里佩服乔安的。
小小不安地动了动,问:“为什么?”
君君说:“抑郁症自杀的人那样多,他们都是真得想要自杀的,不是博取焦点,不是作秀,是无法阻止的。安安却一次次打破。她一面极度想要死去,一面又逼着自己活。她在和自己的命运对抗。这样的人,是值得敬佩的。”
最后君君评价:“乔安这样的人太沉重,注定一辈子只能一个人。”
所以,不是乔安想一个人,而是她只能一个人。
小小又动了动,君君问:“怎么了?”
“难受。”小小的嗓子有些哑,带着浓浓的鼻音。君君意识到不对,顺着摸了摸小小的额头:“你发烧了。”
床头灯打开,小小皱了皱眉,往被窝里钻下去。
“温度计在哪儿?”君君问了一遍没听到回答,回头见小小用被子蒙住了头,于是小心地把小小往外拽了拽,又把被角掖好,额头抵过去试了试,脸沉下来。
屋子里没热水,君君回头摸了摸小小的脸,放柔声音:“我下去给你倒点水,马上回来。听到了吗?乖。”
小小哼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