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的式样,是爸爸妈妈和我一起出去玩时赢回来的礼物。
妈妈冷冷地说了一句:“还不快去收拾?”
我愣了愣,才意识到妈妈的意思是什么。我请那个女孩子吃了冰淇淋,而盛着冰淇淋的碗弄脏了。我慌忙过去捡起它,走进厨房,开始洗碗,动作笨笨的。就在我将它们刷洗干净的时候,妈妈在后头突然冷哼了一声:“这种洗法,你想堵住家里的水管吗?”
可是我已经洗干净了。
可能是因为我很笨,所以想不出来,在洗干净将所有污垢都冲进盘子里以后,还能有什么解决办法。我认真地开始思考,是不是该将台子拆掉,伸手进去将污垢掏出来。
但是我明明记得,妈妈也经常这样做。她经常这样,却从来不会有人骂她。
妈妈还在继续。
她说:“整天什么都不干就能呆在家里,现在要你做点小事都做不好,就跟你父亲那样。”说着,她挤开了我,开始擦碗。我站在厨房门口,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父亲。妈妈为什么要提起那个人?
因为无事可做,我回到了客厅。我记得父亲,在离婚之前,父亲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留在她身边,你迟早会后悔的。”
我以为那是父亲的气话。那时候我被逼迫着站队,最终我站在了妈妈那一边。所以我认为,那是父亲心有不甘,说出来的话。现在我似乎有点明白了,但依然没觉得事情到了那个地步。
妈妈洗完碗,换了衣服。她坐到电话边,好像又要拿起话筒。
可是她没有。
她看见我的样子,然后不分理由地,开始大骂。我已经记不清她说过些什么了,只记得声音在画面里是模糊的。我站在墙边。那里是拐角,两道墙相接成一个九十度的直角。我抚摸着背后的墙角,努力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
妈妈的声音像是过年时候的烟花,噼里啪啦地全丢了过来,重重地砸在我身上。我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只要听不见就好了,如果我什么都不记得就好了——于是我闭上眼睛,低着头,似乎被骂得全然崩溃了。
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因为我不想记住那个画面。
但没有用,记忆比我以为的还要清晰。过去每个细节涌到我眼前,我记得妈妈拥抱我的感觉,在寒风中握住我小小的手的触感,还有那些动听的话。妈妈从来都不是这样的。就在这时,我想起了最初的那个画面。
妈妈眼睛里的怪物逃出来了。
因为没有睫毛夹,所以它逃出来了。
一定是这样。
我猛地睁大眼睛,抬头看见妈妈的眼睛。妈妈的眼睛很好看,长长的眼睫毛黑色的瞳仁,可是我再也受不了了,捂着嘴开始哭。我的感觉只有一个:我终于可以擦掉滑到下巴边上的眼泪,那样的眼泪让人觉得好冷。
捂着嘴。
外间的声音,此时只剩下一个。我笑的时候是捂着嘴的,哭也是,那么哭泣和微笑的我,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不是同一个人就好了,如果我身边还有别的人就好了。笑的人是我,哭的却不是。对——那不是我。
然后,我看到妈妈将阿一丢到了外面的走廊。她回过头来,因为门打开了,能看到外面的夜色。在夜色之中妈妈回过头来,看起来完全就像是躲在睫毛夹下的怪物。
世界在我眼中,正式沦为支离破碎的模样。
(白夜)
嗯?你问仓鼠怎么了?
没发生什么事啊。就只是被那个人摆在外头,两天两夜,如果不是被捡走了就是饿死了吧。那和我没关系,那是白昼的宠物。不过,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是因为她苦苦的哀求才出来帮帮忙的。
白夜。
嗯,我记得。我全部都记得。
(白昼)
这样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因为不听话,整个周末我都被关在房间里,妈妈让我抄《孝经》,说抄完以后我一定会好。我不喜欢看书,但因为妈妈,所以我乖乖地抄了。在房间里是听得见房间外的说话声的,不过有门挡着,所以情况不坏。
我开始抄。第一个感觉是抄不完,但我还是继续抄。一开始还好,后来手渐渐因为用力太久而握不住笔,连续自己给自己按摩好几次以后,我的手僵硬在一个诡异的姿势里,既无法让它回复原状,也无法让它乖乖握住笔。感觉就像那是一块木头,而不是我的手。
但我继续抄。
是不是只要抄完,那么我就可以获得妈妈的原谅了?我暗地里这么想着。一个十二岁的初中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最终就只是一直抄。在抄的时候,客厅传来消息,似乎是来了客人。
如果是隔音比较好的房间,我或许可以假装没听见,但在家里的环境下是没办法的。无论如何投入,那些声音还是钻进我的耳朵里,无孔不入,如影随形。妈妈在和客人聊天,她的声音很焦躁,直到听见这些,我才知道,妈妈昨天去找了父亲,向他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