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估摸着还有不一会儿就能到第一场戏的拍摄场地了。提前和卿念排演一下,也好让她更容易提前进入角色。
到了目的地,是一所破旧的小楼房,外面带个小院子,整栋楼像是长在了一片藤草树林中似的,院子的铁门上都缠满了藤蔓。锈得快要断掉的锁挂在铁门上,风一吹,锁和铁门相互摩擦,发出呲呲剌剌的声音。
之所以选择在这座山上,就是因为舒琅看中了这栋坐落得位置刚好的小破楼。女主角姜依在杀人逃逸后隐居了一段时间,躲在山间的小楼里,只有她唯一信赖的朋友偶尔来看她。
这栋楼前面插着剧组的标牌,推开院门,里面已经提前布置过,院子里大概不久前刚种了点儿什么,花圃里嫩生生冒着一圈儿芽,二层小平房的一楼一片荒芜,堆满了废旧物,杂草丛生,若是不注意还以为二楼也是这样。绕着狭窄的楼梯走上半天,二楼看起来则显然是个小小的一居室,书桌上的收音机,拉紧的窗帘和枕头下的刀都暗示着姜依的不安全感,即使被重重树林所包围着,与世隔绝了,她的内心也无法安定下来。
“姜依住在这里的时候是她内心最脆弱的阶段,失去骨rou至亲的痛苦和对杀人偿命的恐惧让她每一天都如履薄冰。”舒琅带着卿念来到床边坐下,她把枕头底下的刀拿出来放在卿念手上,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掌心的颤抖,“害怕?”
卿念看着手上的刀,点点头。这么沉,这么锋利,应该是真刀。她有点手软,仿佛隐约可见刀刃上的暗红,和自己的脸在刀锋上被拉长扭曲的倒影。
舒琅问她:“害怕什么?”
卿念咽了咽口水,说不出话来。废话,杀人的刀和杀猪刀区别能不大么。
舒琅按着她的手,握紧了刀,“我现在又需要你给我一个眼神。”
卿念直愣愣地看着她。
“给你一个戏里的场景。姜依在睡觉,被窗外的声响惊醒,下意识摸出枕头下的刀,才发觉原来是下雨了。这时她坐在床上发着呆,会是怎样的表情?”
卿念思索着:“后怕?迷茫?……或许还有一点侥幸吧。”
舒琅没有回答,从她手里取出刀放了回去。“不用急着回答,今天的两个问题我后面还会问你,相信你会给我我想要的答案。”
卿念挠挠脑袋:“我说错了?那应该是怎样的?”
“等到时候我再告诉你。”舒琅看着她道,“导演负责构建一个世界的走向,但人物得由演员自己来刻画。角色的每一种情绪每一个眼神应该是对应当下场景中的自然流露,而不是按照别人说的一板一眼去执行,那不是我想要的。”
第 124 章
工作中的舒琅和平时很不一样。
她的头发衣着不再一丝不苟, 刚才一路下着小雨, 即使穿了雨衣也难免溅shi。
雨水把她的发梢浸成一绺一绺,沾染在衣襟上,氤掉半截后腰。
裤子上有星星点点的泥点子,舒琅放下相机的时候整个肩膀的衣料都皱成一团。
她整个人看起来很凌乱,卿念坐在床边看着舒琅, 却感受到一种不修边幅的野性的美。
卿念平日里在熟人面前惯是插科打诨没个正形, 在舒琅面前尤其爱耍小花招,舒琅往往看破不说破, 持纵容态度,可着劲儿地给卿念欺负,两个人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可自从跟组以来, 卿念在这些天里越来越能感受到发生在舒琅身上那种微妙的转变。
无论是扛着相机专心拍摄的她,还是和剧组人员一起讨论原画构图的她, 甚至就连佝偻着背坐在地上抽空小憩一会儿的她,无形之中都散发着一种气场。
舒琅对卿念向来毫无保留,但卿念却觉得自己永远对舒琅不够了解。
舒琅会为了一张完美的原画素材而半夜起床, 蹲在山顶等待着日出那一刻的灿烂。
她可以陪着卿念上综艺走红毯, 也会带着卿念去各种各样的地方感受社会底层的生活风貌, 在夜市摊上吃着油包鸡, 一边和老板道家常,卿念吃得入迷,甚至都忘了问她什么时候学的方言。
“吃够了走吧。”舒琅擦干净嘴起身,在此时的半夜十一点, 出了夜市,拉着卿念沿着马路走。
卿念懵懵懂懂的,“你怎么会说这里的话?”“之前取景来这里待了段时间。”
舒琅指着前面一处低矮的棚户区,“去那儿看看吧。”
卿念已经对剧本非常熟悉,一眼就大概猜出了那里是剧情中姜依之前一直生活的地方。
姜依是最普通不过的农村妇女,习惯了与贫穷和歧视为伴,逆来顺受和自卑懦弱是从小到大深深烙印在她生命里的悲哀属性,反抗并没有为她带来命运的好转,反而加速了她的灭亡。
《溺死的月亮》整个剧本都充斥着挣扎在最底层的绝望和无奈,却偏偏用平静到近乎冷酷的笔调展开。
卿念站在低矮的棚户面前,今天晚上没有星光,半截月亮挂在黑夜里,稀稀疏疏的落着暗淡的光,隐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