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不是没心眼,实在惹不起的人跟前也愿意伏个软。
是以,郡主长这么大很少受委屈。
但主子脸色冰冷语带寒意就大事不妙了,这是真的动了气。
第9章 009
吴怜月踏上了回白槐胡同的马车。
同车宋氏指来侍候她的两个丫头都懒懒散散的,说是伺候,但看二位姑nainai不拿正眼瞧她的傲慢模样,也知是派来监视押送她的。
吴怜月本来也没指望着使唤谁,只是回家的一路上有些尴尬。那两个丫头虽不认她这个主子,也还有些规矩不至于当着她的面儿嬉笑玩闹,三人尴尬了一路,到了白槐胡同都松了口气。
孟如礼半倚在床上,郎中坐在床前的竹椅上和她低声交谈着,孟如礼时不时抬起袖管擦眼泪。吴天明一早派来的丫头在院子里守着炉子烧热水,嘴里嘀嘀咕咕地抱怨着孟家的炭太次,烟大,熏得她不住地流眼泪。
因房中只有老郎中与孟如礼二人,东厢房的房门是大开着的,孟如礼见女儿回来了,忙断了和老郎中的谈话。
老郎中见母女二人要说话,递上药方再嘱付了些要好生养息的话后便起身告辞。
“老先生,劳烦您了。”孟如礼看着老郎中的眼神带着丝哀求。
老郎中长叹了一声,神色悲悯地点了点头。吴怜月向郎中道了谢,送老先生出门时问道:“先生,我母亲无碍吧?”
老先生略迟疑,望了眼房中神色紧张的孟如礼,点头道:“令堂无碍。”
送走了郎中,吴怜月急急忙忙回了房。
“月儿,听说姓吴的把你接去了?”孟如礼正了正身子,伸手唤女儿到跟前来。
“出去卖针线时偶遇了他,他嫌我丢了他们吴家的脸,便强把我带了去。”吴怜月不敢交待二人相遇的地点,要被母亲知道她私自外出不说,还踏足烟花巷,非被活活气死不可。
“随他去也好。你终归是吴家的女儿,他再没人性,对你总还有几分真心。”孟如礼忍着酸疼的眼,不让眼泪掉下来。她们之前去的医馆,郎中为了多赚几个药材钱并未和她说实话,只开了些温补的方子让她坚持服用。日日吃药病却不见好,她本也起了疑心。
今日吴天明派来的老郎中仁善,不忍她蒙在鼓里,她才知自己大限将至。女儿还没个着落,她便去了也死不瞑目。吴府那个宋氏虽会对月儿不好,好歹月儿大了,眼瞧着就要说亲事,在吴府忍些日子便过去了,无论如何也好过一个人讨生活。
这世道,女子,尤其是月儿那样模样好的女子,孤身无依的下场是显而易见的。
“娘?”吴怜月愣住了。她回家是与母亲商讨如何才能不去吴家,谁料她未开口,母亲便将她推了过去。“娘你别怕,咱们就是不去他也没办法的。我……”吴怜月看了眼并未跟过来的两个吴家丫环,轻声道:“我害怕宋氏。”
“莫怕。娘亲会给你护身符。”孟如礼又咳了几声。人真是奇怪,天然地能感知到寿数。她看了眼院里炉旁被烟熏得左闪右跳的吴家丫环,对女儿道:“月儿,把门合上再说。”
吴怜月起身关上了母亲的房门。
“您方才说什么护身符?您什么时候去过庙里?我怎不知。”
“傻丫头。”孟如礼心疼地望着女儿不忍眨眼,看一眼便少一眼了,她以只母女二人能听到的细微声音道:“你以为这些年来宋氏为何不对我们娘俩赶尽杀绝?只不过占去些田产,未敢伤害你我。”
“因她良心未泯?”吴怜月猜测道。
孟如礼摇头。“你父亲有把柄在娘手里,此事必然还牵扯到宋阁老……”
吴怜月细细听着,把母亲藏着父亲罪证的地儿也牢牢地记了下来,忽然间想到:“既如此,咱们更不必怕他了,那我也不用搬去吴家。”
“娘不能照顾你一生。也该谈婚论嫁了,咱们这样的条件你能寻着什么好人家?你搬走后,宅子田产都卖掉的,你留些私房银傍身。娘去你姑姥家住,正巧她老人家几次央我过去做伴。等你风风光光地嫁了人,这辈子安定下来,咱娘俩有的是团聚的时候。”孟如礼心内知道此一别便是永别,怕女儿得知真相不肯离开,只默默地忍着泪。
怕是熬不到女儿出嫁那日了。孟如礼念及此处万分伤感,别过脸去佯装咳嗽抹去了掉落的眼泪。
“记住,藏好护身符。必要时只需报出几条你父亲的罪状唬唬宋氏便好。”孟如礼催促女儿起行:“吴府的人在外等着的,咱娘俩来日方才,你父亲派了人来伺候我你也不必担心了。去吧!”
候在马车旁的两个丫头红儿绿儿等了半晌,见吴怜月还未出来便有了情绪。
红儿心烦地用手揪着轿帘儿边:“真当自己个儿是大小姐了,瞧这天大的架子。”
绿儿一笑:“可别提了,什么大小姐,老爷刚带回府里时我还以为是新买来的烧火丫头呢。姿色倒有几分,可穿得也太寒碜了,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头上别个草标,是要卖身葬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