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华低垂着眼眸,关掉了播放器,她慢慢吐出口气,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那边估计也睡了,崇华想了想,打消了回电话过去的念头。
崔贞没有睡。她这几天特别的想念崇华。可是崇华始终都没有与她联系。大约是真的很忙。虽然崇华不曾说过,但崔贞很清楚这部电影对崇华来说有多重要。拍好了,就撕碎了开拍前所有看轻她的言论,从此身价百倍;失败,就要面对无数置疑,无数刻薄,将来的路想再拓宽,就难了。
她不想打扰她。就熬到午夜,才把电话打过去,响了两声没有人接,崔贞就把电话挂了。
可能还没有收工。崔贞若有所思地想着,拿出之后几天的工作行程来看,打算等崇华看到未接来电后拨回来。
工作是没有做完的时候的,崔贞每天的行程都排很紧,广告,杂志,电影,代言,盛宴,在无数邀约中挑出符合她身价,并且对她发展有益的活动并不是那么简单。这些工作往往是经纪人来做,但她自己也会时常注意。
崔贞的书房布置得十分简约,每一件物件都摆放得恰到好处。她坐在台灯下,翻着记事本,等看完了未来七天的安排,已经是两点钟,崇华没有回电话过来。
崔贞开始担心,她知道崇华做事的时候很专注,她上一世就是这样,总是会忘记休息,忘记照顾自己。想到上一世,想到那时候,她可以名正言顺地派人给她送去亲手做的点心,可以将她唤到身前,耳提面命,她想到崇华乖巧地看着她,顺从地答应,她想到崇华眼睛里的温柔和依恋。她想到自己残忍地对她说:
“可是重华,你怎能对我生出那样的念头。我不止一次的想过,是不是我没有教好你,你不当这样,这世上那么多人,男子,女子,总该有一个能与你相伴一生的人,那人却不会是我,也不该是我。你太让我失望,我也是真的,不想再见你。”
崔贞心口猛地发紧,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失去了力气,手中的记事本几乎要从她手中脱落。但她忍住了,她将记事本放到书桌上,手却在发抖。
她闭上眼,继续等。
崇华知道她给她打过电话,一定会知道她在等她,她从来都舍不得她等待。
三点,四点,五点,天亮了。
手机没有任何响动。
崔贞转头,看到书架上的《景帝本纪》,这本书很旧了,她翻了无数遍,里面的每一个字都被她刻在脑海里,那是夏侯沛的一生。那是她的重华。
“崇华。”她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只要轻轻的念出这两个字,不论是如何艰难坎坷,她都能无所畏惧的走下去,只要轻轻地念出这两个字,不论崇华做了什么,她都能原谅她。她只是忘了,她仍然是她的崇华。
她的笑容,她的心跳,她偷偷望向她的眼神,都没有变,都和原来一模一样。
崔贞站起来,又充满了力量。
崇华醒得很早,今天的拍摄任务很重。
走到化妆室,几个化妆师正睁大了眼睛在给演员化妆,那圆睁的眼睛底下浓重的青黑在诉说着他们有多缺少睡眠,演员们也是一副睁不开眼睛的样子。宋漫都快睡着了,她用一种僵硬的姿势把头固定住,让化妆师的粉扑在她脸上轻轻扫过,她的眼皮却不受控制地搭下来,上眼皮和下眼皮很快就粘连在一起。
只有许意,她早就画好了妆,坐在角落里,安静地背着台词。她背台词的时候,不是单纯地记忆,而是一边思索揣摩,一边记。
崇华环视了一周,走到沙发旁坐下,她随手拿了份报纸,漫无目的地浏览,心里却想到别的地方去了。道具师和灯光师在外面布置片场,等演员化好妆,就可以开拍,她要先在脑海中预演一遍那几个镜头应该怎么演,这里有一个悬念,必须要突出,但不能显得突兀,情节得保持流畅。
她对这部电影的要求非常严格,每一个细节,都不容马虎。
想到这里,一张总是柔和地望着她的脸庞冲进了她的脑海。崇华思绪混沌起来,并不是像刚才想镜头的那种笃定,而是一种如平静的chao水一般的感觉,不汹涌,却涌满了她的思维。
过了一会儿,化妆室里响起来回的脚步声,崇华感觉到一道打量的目光,不需要抬头她就知道是谁。
崇华的感觉很敏锐。四年前,周先生让佣人往她每天的晚餐里下药,她只通过佣人一个闪避的眼神,就确定了饭菜里有问题。
只要不跟感情扯上关系,她的警惕好像就没有出错的时候。崇华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她装作毫无所觉的样子,朝目光的源头看去,那道目光的意味立即就变了,不再是打量,宋漫好奇而又轻柔地注视着她,察觉到她看过来,宋漫慌张地扭头,但,只半秒,她又想起了什么一般,小心翼翼地转回头,对着崇华,微微的笑了一下。
那笑容,轻盈美好。
在崇华的眼中,却连与崔贞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她扯动嘴角的肌rou,也回了她一个微笑,宋漫微微睁大了眼睛。
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