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仅仅对看了一眼,这人身形微顿,继而敛起神情与目光,改为瞧向竹林深处。
此时正值一天之中的上午,旭日高升,暖阳和煦,轻柔的风一阵接一阵,不断地吹拂竹林,吹得叶子相互交错发出哗哗的声响。
不懂这人变化为何这么大,白姝木讷半晌,抬步过去。
孰料还没走到跟前,沐青就率先发现,低声不悦道:“别过来。”
白姝一时怔住,不明白哪儿得罪了对方,张张嘴,却不懂该怎么说,只能纠结而笨拙道:“阿姝……看看你……”
一紧张,又说不利索话了,磕磕绊绊的。
然而沐青根本不领情,兀自走开,朝溪水边去。
这边的江林不明缘由,见人走远了,立即问:“哎!做甚去,走哪儿呢?”
沐青执意朝前,头也不回,“有事。”
利落至极,俨然不愿再待在这里。
江林愣了下,倒也不多管,回身继续照看其他人。
突然就被冷落,白姝一瞬间沉寂,有点不知所措,抬头看看溪水那里,又茫然地敛起眸光。
其他人都没注意到她俩之间的异常,幻境已破,又是大白天的,众人不再像之前那样忧心会被发现甚的,反正都这样了,还能如何,便没那么多顾忌,该说话就说话,该做事就做事,再分心戒备地提防着。
阿良初生牛犊不怕虎,有沐青江林她们挡在前面,他是一点都不担忧,因心有疑惑,就好奇问了江林几个有关大罗幻境的问题。
譬如为何在幻境中无法自控,为何虚构的幻境能有两重,时光更迭快速等等,这跟古籍上介绍的不同。
江林说不出个所以然,就将自己的猜测一一告知,全当解释。
大罗幻境是上古阵法,世人对其了解甚少,可能当初记载的笔者也没领教过此阵的威力,只凭借传言,拾取一二写之,等到流传至今,众修士就更不清楚这个了,便将现有的记录当做真实。
然而这次亲自领教一回,真正的大罗幻境与书上记载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其应该分为好几重,第一重只是普通幻象,威力不大,困在里面容易脱身,第二重则不然,吞噬意识,无法自控,沉溺进去难以自拔。至于后面会是怎样,由于没经历过,江林也不清楚,不敢妄下定论。
阿良听得点头如捣蒜,自家师尊说甚就是甚,听完,思索了会儿,还是有一点想不通,又问道:“幻境不是布阵之人构造的么,可里面的场景怎会那么真实,人,还有诸多事,弟子都没分出真假来。那人怎么会清楚这些呢,又没见过。”
“阵法会吞食意识,自会按被困之人心中所想构造境象。”江林道,一片竹叶落到肩头,她轻轻拂掉,不在意地继续说,“问法这么多,怎地,可是在幻境中见到了什么?”
阿良搔搔头,羞赧地笑了下,老实交代:“嗯,见到娘亲了。”他瞅向自家师尊,一面说,一面用手在腰下的位置比划,“弟子在里面就这么高,在荆州的茅草房里过活,娘亲在镇上做女红,我随她一起去的,晚上就住在绣庄。刚到娘亲送我去学堂读书呢,还没走到私塾门口,就醒了。”
他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失落,大概自己都没察觉到,说完,又笑了笑,怪不好意思的。
这小子是江林在荆州流民堆里捡回来的,当时不过四岁大,瘦得皮包骨头像棍子,光脚在人群里穿来穿去,哇哇大哭着找娘。
他娘早死了,闹饥荒饿死的,这小子年幼不知事,娘没了都不知道,整日涕泗横流,可怜兮兮逢人就问他娘在哪里。流民们心生怜惜,不忍告知真相,全都瞒着。
后来江林奉命下山救治流民,这小子饿得嗷嗷叫唤,一路尾随要讨吃的,江林实在是烦了,又拿着没办法,心生不忍就随手扔了个白面馒头过去,结果就被缠上了,几经波折,最后又收其为徒。
当年还小不懂事,如今大了就逐渐懂了,阿良清楚自己要找的人已经死去,但仍旧只当做是走散没找到,不愿接受死去的事实。
而今再次见到亲娘,他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愉悦之情溢于言表。
“出息。”江林轻斥。
他乐呵呵的,“弟子就是有点高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高兴?”江林斜睨这边,朝着他脑门就是一个敲打,“还高兴,给你点甜头就这样了,要不是你师伯出手,等困死其中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阿良吃痛,却没躲开,“师尊呢,你见到谁了?”
“太多了,讲不完全。”江林坦荡说道,也不隐瞒,“你师祖,一些故人,还有宗主她们,总之乱七八糟的。”
阿良问:“那见到弟子了吗?”
“见到了。”
“师姐她们呢?”
“嗯。”
“还有还有……”
江林不耐,“问这些做甚?”
阿良挠挠头,“就是好奇。”
江林作势又要敲打他,阿良赶紧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