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深入危险之地,在得知又召唤这一奇法,不必牺牲任何人留在阵内,她更是义无反顾了。
顾浮游道:“我说我们要回去, 青喆前辈肯定也不让。”
青喆:“……”
青喆对青蔓道:“我记得你对十方五岳压邪阵法了解一些,便在这里布置那些石像。”
说话间,封岁已将石像取了出来。青喆看了一眼,说道:“若是有什么情况,也能在外接应。”
青蔓没有说话,青喆知道她是默许了。
其余四人没有多停留一刻,从那裂口处进入了山体之中,站在裂口处时便能感觉到扑面的热气,从裂口出飞下,落地之时,更觉酷热难当。
这种时候,足见钟靡初水灵根的好处,顾浮游恨不得黏在她身上,一路上搂着她的腰,又将钟靡初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虽不好走路,却舒服的紧。
封岁在一旁脸色几经变换,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顾浮游虽见到了,并未放在心上,她此刻被酷热和朱厌分了神,看不出他这徒儿在天理纲常的思想海洋里挣扎翻滚。
山腹内是个极大的空洞,与溶洞相似,怪石嶙峋,石笋林立,路径曲折,不同的是,溶洞乃是地下水溶蚀而成,这空洞想必是高温,火焰融化了山石,山体内部都成焦黑色。
众人走着下坡路,越往前走,心跳的越快,待得路途一尽,眼前豁然开朗。在外看这座黑山雄伟且诡秘,山腹里面更见宽广。
四人跟前是个不可丈量的不规则深渊,渊下是流淌的岩浆,红光将这山洞照的火亮。
这座山不是火山,而是被朱厌的能力影响至此。那被世人冠以最大恶名的凶兽大半身子在深渊之中,露出来的只有腹部以上,果是白首,一双大手鲜红,如染血ye,火光将它雪白的毛发照的发出一层诡异的红色,与猿山像又不像,若是猿山染白了毛发,外形上有几分相似,但气势上,猿山全然不及朱厌,朱厌闭着双目,众人看上一眼,也胆颤不已,连呼吸也下意识的小心翼翼。大抵便是猫与虎的差别。
朱厌背后便靠着山壁,身上盘着一具完整的龙的骸骨,那龙骨巨大,如同锁链,扣住了朱厌,露在岩浆外的一对龙爪一只扎进朱厌体内,一只扎进山壁之中。
这朱厌和龙骨便似树与菟丝子,紧紧的缠绕在一起,难舍难分。
直观看上去,震慑人心。
一方面感喟当年战况之惨烈,这座山并非一开始就在此处,当年青鸾族搬山,龙族困锁朱厌,两族合力,拼着必死之心,才能够镇压朱厌,一方面又心惊朱厌的强大,这么多阵法,这样的压制,它依旧有余威,将这山内化作岩浆。
顾浮游往前走了几步,几乎到深渊边缘方才停住,这并非是她有意识的动作,而是她的身体的本能。
青喆和钟靡初走来,青喆望着那龙骨,目光复杂,好半晌才叹道:“帝乙……”
钟靡初心里有些预感,听得青喆出声,方才确定那锁住朱厌的便是帝乙的尸骨。
顾浮游怔怔望着那盘曲的龙骨。
脸庞似乎刮过一阵清风,带着夏季独特的味道。
那是个午后,廊檐前的庭院有一株大桑树,桑叶层层,遮住阳光,斑驳的光影落在走廊上,她握着竹简,正在书写,笑着对一旁倚着栏杆的少年抱怨,“族里的青鸾说我无心修炼,埋头做这些事,玩心太重,难当大任,这种东西,做破了天也不过是堆破竹子,百年后放在库房生尘,于修仙无一点裨益,叫我早早收心。”
“帝乙,我分明不是在玩玩而已,他们为何不信。”
少年眉目如画,其白如玉,有一双明澈的金眸,抱着双臂,说道:“生而不同,夏虫不知有冰。”
她知道帝乙说的夏虫指的是那些青鸾,乐得飞飞,捧着竹简笑起来,说道:“帝乙,说话好狂啊,他们要听到你这话,你再上丹xue山来,定会给你设上九九八十一道难关。”帝乙虽不同其他神龙,但也改不了龙族身上一些小习性。
帝乙说道:“人族寿命不过匆匆百年,文化繁衍传承,却一直不断,反而越发繁盛,便是因他们将所知所识通过你手中这方小小的竹简传递下去,足不出户已知天下通古今。龙族和青鸾族两族即便不修仙,也寿命漫长,以为时光充足,能自己见识,有些东西也是口口相传,所以不注重这些,但记忆承载不了这样长的时光,宝贵的东西若不记载下来,总会遗忘。”
“青君,时间会证明你是对的,迟早有一日,世人会将你手中的东西视若珍宝。”帝乙说的郑重,他说话总是这般,叫人信服。
青筠脑海里想了一下帝乙所描述的未来,情不自禁问道:“是吗?”
帝乙应道:“嗯。”
一下嗯到了她心里去,青筠举着竹简,贴在脸颊边,冰凉的竹简让她知道脸上热的慌。
这夏季的风,青郁的桑树,风吹树叶的飒飒声,落在走廊上变换的光影,以及站在栏杆旁的少年,成了她永不褪色的记忆。
顾浮游眼泪不止,泪珠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