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屋舍被毁,但有一半房舍仍旧能住人,城主府也大致完好。
饮雪斋的姑娘们又回了饮雪斋去。封岁与老七指挥起人来,越发得心应手,两人安排了奴隶帮饮雪斋打理楼阁,又另派人在城中巡逻。
顾浮游等人住在城主府里,在此地暂时落脚。
翌日,阳光和暖,顾浮游坐在太师椅上,正对着城门。
她腿上横着一把断剑,手轻放在剑面上,抬头时眯了眯眼睛,望着城楼上逐渐升高的物体,叫道:“吊高点!”
“让众人瞻仰瞻仰左公子的风姿。”
左天朗双手被缚,绳索另一端被城墙上的人拉着。
他却是披头散发,赤/裸了上身:“你,你这贱人!放我下来!”
他自幼尊贵,何曾受过这般羞辱,就连被左韶德软禁,左韶德也留了他的体面,他仍旧是俊俏雍容的模样。
左天朗修为被封,只能双脚徒然踢蹬着,身子白皙的很,但一张脸连脖子涨的通红,两般颜色。
“左家待你不薄,青鸾族的婊/子……”
他骂的不能入耳,老七在一旁沉下了脸,一块石头扔上去,磕了他的牙。
左天朗又羞又恼,若在地上只怕要暴跳如雷,他此刻被吊着,身子疯狂动弹,别说打人,连下地也不能,不过是模样更为滑稽。
顾浮游倚着脸颊望着城楼:“瞧他无人说话的可怜劲,将他叔祖吊上去陪陪他。”
众人将左韶德的尸首也吊了上去,挨着左天朗。
尸首一挨着左天朗胳膊,左天朗立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抗拒的挪开。
左韶德鲜血流干,尸首干枯暗黄,只依稀能辨几分模样。
他蓦地感到一阵恐惧,非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他深知左韶德的实力,竟落得这般下场,偌大一个万通城,落在这青鸾手中。
左家是天命庇佑,一洲霸主,天地间难逢敌手。该是福祚绵长,犯他左家的终会被踩在脚下。
他不曾想过左家会落败。
一想到自己会失去一切,地位,尊荣,被踩在脚下的是自己,他便直打寒噤。
他在心底摇头,喃喃:“不可能。”
可余光总是扫到左韶德尸身,念头遏制不住,恐惧与慌乱在心底滋生。
他疯了一般朝顾浮游嘶吼:“放开我!啊!!!把他挪走!不要靠过来!”已是颠三倒四。
思渺过来。顾浮游站起身,欢喜的冲城楼上道:“将他放下来!”
牵住思渺的手,拉她走到城门边,笑道:“你来的正好。”
左天朗被放下来,离地一丈时,绳子一松,摔倒在地。还没能挣扎起身,左右来人将他压住。
老七过来,递了一把匕首给顾浮游。
顾浮游接过,转手要交给思渺。
顾浮游雀跃道:“他聒噪的很,吵了一早上,你来,割了他的舌头。”
思渺神色淡淡,无甚变化,甚至不正眼去看左天朗,只说:“她醒了。”
钟靡初醒了。
思渺并不接刀。顾浮游嘴角落了下去。
现下思渺对什么都冷淡,便连害她无法说话的仇人也入不了她的眼,或许只有在杀了陆燕东后,才会有些不一样。
顾浮游却握着刀,走到左天朗跟前。
左天朗往后退缩,叫道:“你做什么!”被人压着,哪里都逃不开去。
如今的顾浮游与思渺全然相反,一个疯邪,一个死寂。
顾浮游向他一笑:“左天朗,左公子,许久不见了。”
左天朗抬头看着她,一片Yin影落在他跟前,他仿佛陷入浓黑之中,那黑暗里,唯有一双带着血色的瞳仁。
他不知怎的,认出她来。
他双目瞪大,觉得荒谬,可心里就是觉着她是顾浮游。
自地府归来的亡灵。
他不由得肝胆俱颤,恐慌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直挣扎,惶然大叫:“顾浮游!顾浮游,唔……”
顾浮游出手如电,匕首刺进他嘴中,挑出来时,刃上挑着一团血红的东西。
左天朗疼的大叫,因没了舌头,喉中满是鲜血,痛叫声浑浊。
顾浮游将那匕首递给老七,用帕子擦了擦手,扔在左天朗跟前。“把这东西再喂他自己吃下去。”
“是。”
转身到太师椅上取走那把断剑,回城主府去了。
到钟靡初的屋前,房门正开着,听得到说话声。
顾浮游进去。钟靡初靠坐在床头,宜儿正坐在床边,给她有模有样的擦脸。阿福蹲坐在床前。
顾浮游叫道:“宜儿。”
宜儿因先前的事,对顾浮游还有些惧意,声音低软下去:“阿蛮娘亲。”
顾浮游看出来了,走到她跟前,抚了抚她脸颊,庆幸于宜儿未躲,她笑道:“让我和她说说话。”
宜儿点点头:“好。”叫过阿福,与阿福一道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