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他才意识到,原来他也是能控制住这点的。
而钟叙光已经完全能确定池倾对乔书佑是真心的了。
这从这段时间池倾来找他的频率就可以看出他对乔书佑的上心程度——哪怕池倾以前问题最严重的时候,他都没这么频繁地来找过自己。
这让钟叙光很是担忧。
他跟池倾相处好几年了,但无论是作为普通人跟普通人之间,还是医生跟病人之间,关系处理都不算是那么成功。
刚认识池倾的时候,他滥用物质的情况很重要。
酒Jing香烟,还有已经逐渐产生抗药性的镇静类药物。
在他看去,那会儿池倾就像是一只暴躁孤独的困兽,充满矛盾跟危险。
当时钟叙光给他的诊断是躁郁症,状况很不好,起初还用药物治疗过一段时间。庆幸的是池倾拥有超乎常人的意志力跟自我救赎的欲望,他有很明确的目标追求,只是不受控制的情绪干扰让他不得不来寻求医学帮助。
所以后来池倾的情况控制得很好。
他功成名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终于能从心里放过自己,因此这些年来病情复发的次数根本不多。
钟叙光觉得池倾很强大,很少有人能像他这样。
但又觉得他很孤独。
因为人是情感丰富的动物,池倾也不是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而是受经历环境影响,主动断掉情感联系——而这个选择过程到底有多痛苦,大概也只有池倾本人才清楚了。
以前钟叙光总觉得池倾是会孤独终老的那种人。
有些人无妻无子,年纪大了还会去领养一个孩子,但池倾在他心里大概是那种绝对不会去□□,宁可一个人老死的类型。
哪里想到这样的池倾,也会有了喜欢的人。
钟叙光本不觉得这是件坏事,如果对方也喜欢池倾,那更算是一件好事。
可从池倾这段时间的种种反应来看,对方应该还没到会喜欢他的这步——不仅如此,对方的存在已经在引起池倾的情绪反复了。
钟叙光觉得池倾这样很危险。
情绪不受控容易导致他的旧疾复发外,还有可能带去其他并发症,譬如他现有的轻微强迫症。
钟叙光觉得池倾是真喜欢乔书佑,要问为什么会喜欢,大概池倾都回答不上来,感情就是这么一种毫无道理可言的东西。
他听着池倾说道:“我喜欢看他笑,他笑起来很好看,让我也高兴。这跟谈生意不一样,完全不一样,是之前从没有过的一种成就感。”
池倾又说:“但他不受我控制,我无法看懂他心里的想法。我不喜欢这样患得患失的感觉。理智告诉我该丢弃摧毁他,要不就彻底控制重塑他,可真要这样的话,我又舍不得。”
钟叙光给不出两全其美的回答。
他要建议池倾放弃,万一将来池倾后悔,后果难以想象,说不好还波及自己。但他要建议池倾尝试,万一将来失败,后果还是一样。
池倾的内心矛盾,也跟本不能说什么遵从真心。
最后钟叙光说道:“那不如遵从对方的意愿,让他来告诉你接下去该怎么做。”
这个建议倒是其中最好的。
完全交由乔书佑的意愿而行,是最直接最简单的。
钟叙光说:“他要是愿意,那你就不必再为了这件事情犹豫。他要是不愿意,你就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
而钟叙光这么说,池倾也明白这个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了。
问题就是他不想放过乔书佑,也不想放过自己。
其实池倾心里多少也能察觉到,乔书佑对自己是不喜欢的。他现在对自己友好了不少,但纯粹是因为误会了自己在帮助他。
实际上池倾的出发点根本不是为了帮他,只是为了满足私欲而已。
池倾不会想从乔书佑口中听到任何可能会是代表着拒绝含义的回答,他光是假设就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会接受乔书佑拒绝——这是他第一次动了心的人,他不允许对方会拒绝。
乔书佑要执意否决,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真会伤害到乔书佑。
所以到头来,还是无解。
池倾能做的就是控制自己去见乔书佑的次数,他企图通过拉开距离的方式来降低自己对乔书佑的念想,甚至还想过要不再将他送回郊区的别墅去算了,等自己冷静下来了,能好好对待这桩事情了,再将乔书佑接回来。
可又不放心乔书佑的身体。
他不知道乔书佑以前是怎么样的,但可见这段时间人生骤变给他带去了不小打击,他的身体情况并不好,非常容易生病。
那晚池倾喝了点酒,醉意上头去敲乔书佑的房门,想着干脆问问清楚,他是否愿意留在自己身边。
乔书佑深更半夜被敲门声惊醒,还以为是怎么了,开门发现是池倾,揉着眼睛问:“……怎么了吗?”
乔书佑身上还是那件池倾的黑色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