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要他的钱。
庞县令拿到了留青竹刻后并没有立刻给新知州刘绰送去,而是一直在等一个恰当的时机。
终于有一日,刘绰要到慈溪县考察,庞县令跟着他往乡下跑了大半天,晌午的时候稍备了些简单的菜肴招待刘绰。
刘绰见菜式简单,也是十分满意,饭后便与庞县令聊了许多。
聊到一半,庞县令觉得气氛正好,便拿出那套留青竹刻文房用具来,道:
“下官前些日子得了这些有留青竹刻的文房用具,正想找人一同探讨这其中的雅致之处,可惜身边都是些不通风雅的胥吏。下官听闻刘知州擅诗文书画,所以今日特意拿出来……还请刘知州赏脸指教。”
庞县令虽然怀着送礼的心思,但是并不敢明说,故而先以“一同欣赏”为名,试探能否勾起刘绰的兴趣。若刘绰当真喜爱,他也好名正言顺地将礼物送出去,而不至于让刘绰察觉他是在送礼。
不过即使察觉了也无妨,反正刘绰也不会因此而斥责他。
文人之间往往得到了什么有趣的物件,又或是得到了什么书籍,往往也会以一同探讨为由,邀请朋友相聚。故而庞县令的做法并没有让刘绰感到违和,他甚至还真的挺好奇地接过笔筒,与庞县令交流了起来:
“我听说过留青雕,不过它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庞县令笑道:“下官也见过不少留青雕,这寻常匠人雕刻的确实没什么出彩之处,不过这位叫‘录方’的艺人可不一般……”
要说“匠人”与“手工艺人”的区别,其实也不大,不过“匠人”侧重于“技”,“艺人”侧重于“艺”。
更直观来说,在创造性上,“艺人”要比“匠人”更擅长表达自己对艺术的见解,从而创造出更有观赏价值的作品。
庞县令特意用“艺人”来形容雕刻这些物件的人,刘绰都被他的话勾起了兴趣,道:“你这般形容他,我倒是有些期待他能雕刻出什么样的留青了。”
说完,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头的笔筒,这一看,他确实有片刻的愣神。随即收敛了漫不经心的神情,认真而专注了起来,而且每看一处,也总要拿手指感受一下上面的肌理……
庞县令见状,心中一喜,他总算是押对了宝!
“这是李咸熙早期的画作,若是画,倒还入不了我的眼。可,这是留青雕!”刘绰感觉自己的胸膛似有什么要破膛而出,“这是留青雕?我不认为寻常的留青雕能展现李咸熙的画作的风采,可是这笔筒上,还真的就让我见到了一幅不亚于原画的Jing彩绝lun之作!”
庞县令虽然刚才说了不少赞赏这笔筒的话,可实际上,他还真的有些无法理解这件作品对于一个醉心文学艺术的人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拍对马屁就行了!
刘绰放下笔筒,又拿起镇纸来看,不过镇纸上的图案比较简单朴素,他倒是没看太久,大概是有珠玉在前,简单的《春竹图》对他的吸引力并不是很大。
好在他看见那臂搁时,眼睛终于又亮了起来。
若说最能体现雕刻这些作品的人的水平的物件,其实还属这件臂搁。因为笔筒上的是李成的画作,照着画作来雕刻,便少了体现自己的想法的空间。而这件臂搁上的画作确实雕刻者本人所画,也就是说,她的绘画水平以及雕刻技艺水平,皆能通过这件臂搁展现出来!
正是看见了这件臂搁,刘绰的心中才生出了索取这些留青竹刻的心思。
而庞县令怎么会让上司主动开口呢?于是一番马屁下来,他便主动提出了将这些物件赠予上司。
刘绰这会儿也明白了他的用心,不过对方也不是要拿金钱或者贵重物品贿赂他,他不妨装个糊涂,将这些留青竹刻收下了。
刘绰虽然没追问庞县令关于名为“录方”的艺人的更多消息,不过等他回去后,每日都看见这些留青竹刻,他的心又痒起来了——他仿佛可以预见,如此Jing致、欣赏价值高的留青,必定会代替旧有的留青雕,成为新的竹雕手法!
他本不是个喜好竹雕之人,只不过艺术是相通的,他在竹雕上看见了书画,看见了艺术的创造性,同时竹子又象征着高洁,自古文人多爱竹,这些作品可谓是很合他的心意了。
他想见一见这名叫“录方”的人,若是对方的学识、才华确实不错,他倒是可以跟对方交流一下。然而自己的身份又让他有些犹豫,毕竟他初来乍到就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上,会不会有人认为他玩物丧志呢?
左右见刘绰似乎有难题未解,便想替他解决烦恼。
刘绰也没打算让底下的人帮他找人,而是闲聊的时候稍微提了一下“录方”这个留青竹刻艺人。
手底下的人正好担心没机会亲近这位新知州呢,便发现此事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那个叫“录方”的人是什么人,不过上司这么喜欢这个人的竹雕,那他们自然要想办法去办到的。
可是等他们在竹雕行找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