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青年胡乱掖好被子后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草草披上,揉着一团乱麻的头发冲上阳台去了。
骆竟不知道她要花多久才能消化这个事实——刚才床上那个喘息着呜咽着求她别干了的尤物,和她认识十几年的寡淡孤僻小蔫瓜真是同一个人。
【三】
严格论起来,骆家跟严家往上倒一辈是过命的交情。
骆父生前二十多岁就被骆老太扔进大西北的部队历练。而和骆父当年有过过命交情的老班长,毫不意外地,是严深他爸。
又过了一年俩人都退役了,交情依然深厚,好景却不长。离开部队没几年,老班长就没了。一场车祸,一个分崩离析的家。
留下来的严家小孩没人想管,也没人能管。除了骆父。
小孩家里倒是有个舅舅,酒鬼一个,还不如没有。于是骆父每半个月都派人跨省给他送吃的和衣服,等小孩上了高中就顺道承包了他的学费,他自知这份关怀是他能为老班长做的全部。
跑腿的人,包括但不限于骆父的助理、骆家司机、骆家保姆……还有骆竟。
严家位于滨海的一座小渔村。那个夏天恰逢骆竟去海边做实地考察作业,于是不咸不淡应下来这份差事。这一应可了不得。
那时候的骆竟当然想不到,当年在破败的严家门口遇见的男孩,若干年后的某个深夜会被她用力摁着、钉着,一下一下地往最深里操。
家破人亡的噩耗之后又战战兢兢挣扎了多少个年头,严深心里太过清楚。
十年。他早已习惯,小心翼翼地过活嘛。大不了比别人苦些累些。早点成熟起来,也不是坏事,不是吗?
舅舅那一身刺鼻腥臭的酒气,比他自己的信息素还令他熟稔。也总会无形中提醒他,你不该做一个天真无忧的小孩和菟丝子,没有资格,也没有机会。
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不能逃——虽然他也不知道该逃去哪里。
从十三岁开始就是这样了,替无能的舅舅包办了鬼混之外的一切,做饭洗衣、收拾一团糟的房间、深夜把烂醉如泥的舅舅背回家,不能哭、不能闹、不能撒娇……甚至没有闲心去直面自己的欲望。
久而久之,“没有闲心”变成了“没有勇气”。
青春期以来的每一次发情都是靠小卖部十元一支的注射型劣质抑制剂撑过去的。长年累月的过度压抑只会换来加倍的副作用反弹,这是书上说的。可除了压抑,他没有任何办法。一个alpha的标记会让他得到更多还是失去更多?不知道,他也赌不起。
他害怕alpha。也害怕beta。甚至害怕身为omega的同类。更准确地讲,他害怕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之外的一切。无论何时都是如此,只是发情期让恐惧的色彩更深了几分。
越是恐慌,越是难受。身体和精神都是。充盈整个下身的胀痛泡在温水里能勉强纾解,笨拙的双手会凭着本能朝着腿间摸索过去,毫无节奏地或是套弄、或是探入……可情绪的波动仍然是一道过不去的坎。
很孤独,想哭,想被抱着。
无数次被渐渐下滑的水温冻到打颤、可纠缠的疼痛让他挪不动步伐使不上力气,下意识把手臂交叠着环在胸口、泛红的膝盖也并得极紧,朦胧之间总忍不住幻想被这么一双更加温暖的手臂抱着,而手臂的主人,一定比他坚强、比他温柔、比他……
然后他醒了,不知过去多久。
周围只有他自己。还有一浴缸凉透的水。
撇去发情期永远濒临失控的情绪波动不谈,严深其实很喜欢两点一线的生活。一成不变的机械节奏把他牢牢禁锢在虚假的充实之中。停下来会焦虑,跟上去会窒息,然而他永远会选择后者,窒息能给他心安,而焦虑什么都给不了。
就算那是麻木的错觉也没关系。
从遥远的那个骆家寄来的恩惠是他记忆中为数不多温暖的部分,他不会再奢求更多的善意,甚至在心里暗暗记下了账目、总有一天会还上的。
这样小心翼翼过一辈子,给舅舅养老送终,这是他最大的愿望。
可惜有人不愿给他这个机会。
上了大学之后就开始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打工、给酒桌上欠一屁股赌债的舅舅填窟窿,却不知道为什么就被大三的一个alpha学姐盯上了。
这个学姐是受学校重点观察的问题学生,曾经因为打架斗殴被通报批评还停了一个月的课,建校近百年史无前例,以至于严深这种几乎不关心窗外事的闷葫芦都知道她的大名。严深发誓他从未想跟她产生任何交集。
原本只是低着头专心擦拭杯子,骤然让耳畔一声巨响打断了注意力,杯子险些滑落在地。一抬头就见傍晚原本一篇安宁的咖啡厅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何媛,还有她身边如影随形的几个人高马大的跟班。
桌子给掀翻了,玻璃花瓶七零八落碎在地上。学姐一脚踩着椅子边缘、吓白了椅子上瑟缩的高中生客人的脸。
那高中生是个身形单薄的小姑娘,beta,或者还未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