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命令的话,他早在当年赶在薛晏之前回京时,就得过薛晏的命令。
要保君家周全,要让君怀琅唯一的妹妹毫发无伤。
在这之后,进宝公公也提点过他。
君令欢是他主子心上人的心尖尖,那也就是他主子的心尖尖。有些事,不需要主子下命令,他也应该主动做好。
所以,若说命令的话,的确是有的。
只是,段十四从没在完成命令的时候,像这样一般被牵动喜怒和情绪。
他心甘情愿,只是他尚未察觉。
这会儿,他只是诚实地点头。
“是的。”他道。
君令欢抿起嘴,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心想,我好傻哦。
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到,还一直偷偷摸摸地以为,段十四哥哥唯独对她特别好,是全天下独一份的。
其实根本不是。
她抽了抽鼻子,眼泪还是没忍住地往下滚。
旁边的太医都傻了眼。
自己……自己手底下没使劲,怎么又把这位大小姐疼哭了?
却听这位小姐憋着一口气,强忍着哽咽,道:“哦,那我知道啦,你快去复命吧。”
段十四的脚步顿了顿。
他确实一心想要去找薛晏,挨一顿斥责、受一通处罚,好让心中那份负疚有个发泄的出口。
可是如今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他迟疑了一番,还是迈开了脚步。
他是往前走的,实际上却根本没有方向。
而他身后,君令欢眼睁睁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泪水吧嗒吧嗒的掉。
——
薛晏也从没见过段十四情绪如此外露的模样。
他更像一把刀、一道影子,永远利落而妥帖,同时没有喜怒、不会出错。
但今天不大一样。
他明显感觉到,段十四就是来讨打来的,似乎不罚他一顿,他就不舒服似的。
薛晏颇为意外,看了他好几眼。
“到底怎么了?”他问道。
段十四只单膝跪在他面前说:“属下没保护好君小姐,特来领罚。”
君怀琅听到原委后,也觉得没什么问题。骑马本就容易磕磕碰碰,令欢又是个小姑娘,段十四保护在她身侧,多少有些不方便。
既然太医都说了没问题,那肯定是伤得不重,也犯不上责罚段十四了啊?
本来段十四身在东厂,做的都是刀口舔血的事,让他跟在个小姑娘身边做随从,怎么说也是委屈他了。
可是,向来听话的段十四却没有起身。
“还请主子责罚,以儆效尤。”他道。
君怀琅察觉出了不对。
他连忙起身,顾不上薛晏,便要回到大营里去,看看君令欢的情况。
薛晏拦不住他,眼睁睁看着原本好不容易答应陪自己打猎的君怀琅,骑着马回营了。
他看向段十四。
“要领罚是吧?”薛晏被坏了好事,咬牙切齿。
“是。”段十四道。
“自己去领三十鞭子,别在我帐外打,碍眼。”薛晏道。
——
段十四如愿以偿地挨了罚。
但是,马鞭打在他后背上,火辣辣的疼,他心口淤积的气闷,却半点没有消散。
这种感觉,超出了段十四近二十年人生中的认知。
在他看来,他没有完成主子的命令,心怀愧疚,所以挨罚。挨罚之后,便可以两相抵消,他心中的愧疚,自然也消散了。
可是现在没有。
他挨罚之后,眼前出现的仍旧是君令欢泪眼朦胧的模样。
似乎这种愧疚,并不能在其他的事情上抵消,只有重新让那小姑娘笑起来,他才能真正地安心。
却在这时,薛晏重新将他叫回了帐里。
君怀琅也在。
就在刚才,他一路赶回大营中,却见君令欢并没有受多重的伤,扭到的脚踝也已经正骨上药,要不了几日,就可以消肿了。
太医也说,伤得没多重,小姐在正骨时,也只在第一下时闷哼了一声,再之后都是一点声音都没出,一言不发的,向来并没有疼得太厉害。
可是君怀琅一去,君令欢便扑到了他怀里,一个劲地掉眼泪。
君怀琅心疼极了,哄了半天,才堪堪让君令欢止住了眼泪。
“出了什么事?”君怀琅温声问道。
君令欢抽噎了几下。
“哥哥以后,不要再让十四哥哥来保护我了。”她呜呜咽咽地道。
于是这会儿,君怀琅看向段十四的眼神便有些复杂。
要说段十四会欺负君令欢,他是不信的。不过看目前这两人的模样,定然多少是出了些事。
君怀琅不好问,只得按君令欢所说的去做。
他眼看着段十四带着背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