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俯身揖礼,手炉滚到脚下,弯腰捡起,多走两步递给萧坤宁。
绯色的官袍下容色清冷,唇角微抿,周身凛冽,但一双手白腻修长,与她的气质不同。
萧坤宁紧紧凝视这双手,想起前世里两人最后的那次见面。
彼时谢玙占据含光殿,朝臣大半为她所杀或所贬,文与可被革职,众人更不敢与她对抗,她惊闻讯息,特地出宫去见。
文与可脱下官袍,一身家常服饰,青色昳丽,容颜透着清美,见她后照寻常一笑,“臣愧对娘娘的期待,以后的路您自己走。”
第38章 灯会上辈子谢玙喜欢阿宁,用错了办法……
萧坤宁抬眸正视面前这位新任的刑部侍郎,停顿许久,想伸手接过手炉,不想一双手比她更快。
谢玙先接过手炉,那股清冷不喜之感隐约凝在眉眼上,唇角却蕴含笑意:“我记得文大人应该去见陛下了。”
文与可低眸,竭力控制自己想要抬头去看的欲望,退后半步才冲着谢玙揖礼:“下官玉佩丢失,回来寻找。”
“哦,玉佩丢了。”谢玙声音平缓,视线有意无意地从她腰间扫过,确实有一枚玉佩,她觉得好笑:“找到了,你该去复旨。”
赵璨抿抿嘴巴,想起京内传闻,眼里闪着光亮,萧闻雪很平静,甚至伸手拉着萧坤宁后退,冲着文与可道谢。
萧坤宁神色怅然,跟着萧闻雪失魂落魄地离开。
谢玙握着手炉,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人,悠远淡泊的姿态始终不变,凝视她漠然的面容,转身离开。
等人都走完了,文与可才抬首,空荡荡的宫道上早就没有人了,深宫寂寥,尔虞我诈不断,这条路走起来十分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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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回到观止斋后,话都没有说上一句就躲回各自的房间,喊宫人送热水服侍,喝了姜水才躺下。
谢玙放了两日的假期,各自回府安顿,众人心里感激,翌日清晨就出宫。
洛氏的病渐渐好了,刑部查案,这时人心惶惶,都知道文与可清正不假,但这样的人是最难相与的。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可钱与权在文与可身上,偏偏一点水花都没有起来。
权贵们密切注意这件事,文与可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眼中,这么清正的大人实在少见,整个冬日里观止斋内讨论最多的人就是文与可。
不知是谁,总将这位文大人与谢玙做比较。
沈蕴之两辈子都喜欢太傅,听到这么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人同她相提并论,话里话外就酸了,当着众人的人就说起这位文大人的出身贫寒,又是煞星。
赵璨一张小嘴就没停过,听到这么刻薄的话,扯了果子就塞进嘴里:“太傅虽好,可这位文大人也不差,朝堂女官叠出是好事,可我听着沈姐姐的话好像不乐意。我就好奇,你为何不乐意,难不成你嫉妒人家?”
沈蕴之皱了皱眉,眉梢眼角带着不屑:“天煞孤星,为何要嫉妒,就算嫉妒也该嫉妒先生这样的人。”
萧坤宁在剥着果子,剥一颗,赵璨就吃了一颗,盘子里就不带剩下的,也没空跟她们说话,但总是听到煞星的话,不高兴道:“人家父母亡故还有今日这般的荣耀,沈姐姐若是她的遭遇,大概就只能哭了。你不是嫉妒先生,而是倾慕先生。我若是先生,第一个就看不上你这样刻薄的学生。”
“你、萧坤宁、你、你什么意思?”沈蕴之眼中放出不一样的神采,可细细去看,还是有些羞涩。
赵璨吃着果子,嘴里不停:“意思就是你喜欢先生,而先生不喜欢刻薄的人。你怎么那么笨呢,不对,先生好像也不喜欢笨笨的学生,你没戏唱了。”
沈姐姐好讨厌,总是和萧姐姐作对。
沈蕴之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揭穿了,也不再藏着掖着,大方道:“先生这般卓越,喜欢她说明是我眼力好。”
萧闻雪捂嘴笑道:“别被冻死就成。”
谁不知晓谢太傅对感情一事,就像块冰,高阳长公主这般爱风流的人都放弃了,更别提寻常闺阁女子。
沈蕴之还是想着为谢玙辩驳:“先生身子不好,冬日里抱着暖炉就成。”
赵璨悄咪咪凑到她面前,小声说:“再不成冬日里你做暖炉给她抱着。”
“郡主。”沈蕴之羞得面红耳赤,起身就跑开了。
众人笑作一团,赵璨叉着腰继续说道:“我瞧着这位文大人也是不错,容貌好,心思正,至于那些身世、我、我听说是文家人捏造出来的,不可信、不可信,假以时日,她定能和先生比肩。”
赵璨年岁小,心口直,也甚聪慧,平日里也不去得罪人,多爱说些好话,众人也不当作一回事。萧坤宁舒心,继续剥着果子。
屋里平静下来的时候,谢玙闲步而来,见到萧坤宁手中剥着果子,剥一个,赵璨伸手抓一个。
配合得很好,也很有默契。
她瞥了一眼,道:“高阳长公主送来一人,今后与你们一道上课。”